霓千雪平安归来的消息片刻间就传到了向府之中,只见恢弘气派的大堂之上坐着一位衣着华丽、发须灰白、面容威仪的长者,此人正是向府老爷、东洲广丰钱庄庄主向光赫!
只听他怒斥道:“这丫头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不辞而别就算了,终日提心吊胆的找了她半个月,一回东洲居然先去了栖梧山庄,她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个家!”
座中一位风姿绰约的白衣妇人却求情道:“老爷息怒,千雪年纪还小,为人单纯,肯定是受了少白羽的蛊惑,才没有第一时间回来给你请安!”声音温婉。
“还不都是你惯的!”话语间向光赫情绪缓和了一些,“她要是回来了,你让她去祠堂跪着。”
可话音刚落,就见大堂之外走来一个家丁,在门口鞠躬道:“禀告老爷,夫人,栖梧山庄刚刚发来了请柬,说是邀请大少爷前去参加晚宴。”
“来的正好。”只见向光赫对着殿内的一位青年男子说道:“厉阳,你就去一趟吧!记住,这次务必要将千雪带回来!”
等向厉阳赶去栖梧山庄时,山庄外宽阔的大门前早已经停满了车舆,其中多数都印有云家、钟家的家徽,想来这阵仗确实不小。
他还在四下环顾时,只见少白羽隔老远就拱手问候道:“向大哥,好久不见!真是越发的神采奕奕!”
向厉阳听了,也恭敬的笑道:“白羽,别来无恙!我看你也是越来越英俊了!”
等他说完,二人皆哈哈大笑起来。
只听少白羽极为严肃的说道:“那日不知千雪姑娘生死,我也无颜面去见你,这些天我们日日搜寻,才找回千雪姑娘。如今我擅自做主,大摆宴席只为当面向你谢罪,还望向大哥海涵!”
“白羽你言重了,我知道你也尽了全力了,赤红鬼鲵并非一般的海兽,即使是我也不能保证能全身而退,幸好千雪没事,这是苍天有眼,你也不必过于自责!”
向厉阳说完,只见少白羽连连拱手感谢:“谢谢向大哥,快快入座吧,大家都在恭候你的大驾!”
栖梧山庄的宴会厅之内,好不热闹!
五丈余长的大殿之上,桐木案台一字排开,座无虚席。歌舞妓伶在殿堂中间翩翩起舞,为酒宴助兴。而林川与霓千雪对坐在大殿前端,二人含情脉脉相视而笑。
不一会少白羽就带着向厉阳走了进来,座中宾客皆起身恭迎,不住的有人拱手问候道:“向公子好!”
林川听了也急忙起身,看来这就是霓千雪的哥哥向厉阳了。
只见他身穿一件蓝色锦袍,腰间绑着一根栗色涡纹腰带,乌黑茂密的长发上带着一顶玉冠,身姿挺拔、容貌俊朗、眉眼间尽是温和之色,他边走边和众人打着招呼。
林川心中不免感叹,“果真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
向厉阳看到霓千雪后,径直的走到了她身边,可霓千雪却低下头自责的说道:“哥哥,武刚他..”
向厉阳只是微微一笑,安慰道:“没事,你回来就好!”言语间尽是温柔。
就在这时,只见屏风后面缓缓走出一位女子,引得座中一片骚动。林川望了过去,心中也惊诧不已。原来此女子正是少白羽的姐姐、栖梧山庄庄主、东洲的平民公主少百凝。
只见她一袭黑衣,栗色的长发略显随意披在肩头,皮肤白皙光洁,如凝脂一般,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高挑的身材,婀娜有致。可明明只比少白羽大三岁,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成熟与妩媚。
“诸位快坐吧!”少百凝示意大家落座后,目光看向了台下的霓千雪,欣慰的说道:“千雪能平安归来,姐姐真是开心极了!”
霓千雪急忙起身答道:“多谢百凝姐姐的关心!这一路多亏了有二公子的帮助,我才有惊无险。”
“诶,我这弟弟,自己能脱险也是全凭侥幸!”少百凝说话间瞪了少白羽一眼。
只听少白羽笑道:“姐姐教训的是!其实千雪姑娘能平安归来,都要归功于林公子!”
“哦?林公子?”少百凝随着少白羽的目光看去,宾客中果真有一位面容俊秀,器宇轩昂的面生公子。
“姐姐,我忘了给你介绍了,这位便是林公子。”少白羽说完又补充道:“他是我在中洲结识的好朋友!”
林川恭敬的站起身,朝着少百凝拱手作揖道:“在下林川,见过百凝公主!”
只听少百凝声音清脆,笑声爽朗:“既然是白羽的朋友,便是我栖梧山庄的贵客,你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再就是,我看你与白羽年纪相仿,今后叫我姐姐便可!”
林川有些吃惊的看向身边的少白羽,只见少白羽冲他一笑,悄声说道:“我姐姐为人热情的很,你只管听她的便是!”
林川早就听闻东洲人性格豪爽,今日一见果真是这样。只好再次拱手说道:“林川在此谢过姐姐了!”
待众人坐定,少百凝起身庄重的说道:“今日召大家过来,一是为了传达皇帝的特别指。今年来,我们四家族中皆有先人亡故,此次举办万鱼宴的重任就落到了我们年轻一辈人的肩上,希望我们四家通力合作,让天下英豪看到我们东洲的实力!”
少百凝说完又愧疚的看向向家兄妹,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就是今日要当着大家的面,给向家赔罪!由于我弟弟少白羽的疏忽,让千雪身陷险境,险些酿成大祸!”
“百凝公主,白羽适才已经向我赔过不是,再者,我也从无责备的意思。如今千雪也确实没事,此时就莫要再提了,万鱼宴之事,我必将竭尽全力,而今日我等只需开怀畅饮,不可辜负了公主的美意。”
向厉阳说完,座中一片叫好!
大殿之上,主人热情好客,宾客间相谈甚欢,其乐融融。
宴席过半,少白羽见林川独自喝着闷酒,便坐到了他的旁边,准备向他询问这一路发生的奇闻异事。
可刚好向厉阳带着霓千雪走了过来,二人举起酒杯恭敬的对林川说道:“感谢林公子这一路对舍妹的照顾,向某在此敬你一杯。”
林川赶忙起身,毕恭毕敬的说道:“向公子,此言差矣!说来惭愧,这一路其实是林某承蒙千雪姑娘的照顾,才能活着来到东洲,应该是我敬二位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刚刚千雪都与我说了,你接连舍命相救,我向某感激不尽!”说着向厉阳也一饮而尽,只听他又郑重其事的说道:“今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林公子尽管提,向某必将鼎力相助!”
少白羽听后急忙打岔说道:“向大哥,我先带林公子去认识一下其他的朋友!”于是借机带走了林川,心里却嘀咕道:“这向厉阳收买人心的功夫真是了得!”
这一场宴会下来,少白羽带林川认识了不少东洲俊秀,林川也终于明白了所谓的东洲“四大家族”与“四大公子”。
“四大家族”是按家族实力来排序的。
栖梧山庄掌管东洲所有港口的海运,加上百凝公主的身份,所以位居第一。向家主营钱庄生意,广丰钱庄遍布东洲二十八城,实力雄厚,因此位列第二。第三便是云家,云家祖上皆为御医,百间济世堂,救死扶伤,在东洲颇有威望。最后就是钟家,他们的崇远镖局掌管着东洲的陆路运输,已故的老掌门钟志毅曾任东洲皇城武督头,声名威望虽不及前三位,但镖局总人数却是最多的。
而“四大公子”则是按照武学修为与年龄排序的。
位居第一的便是二十一岁的向厉阳,他早年拜得东洲第一游侠尚俞芳为师,啸月剑法出神入化。第二就是十六岁少白羽,胆识过人,依靠冲霄拳以及少家身法独步天下。第三位是同样十六岁的钟文彦,他是崇远镖局少东家,以威猛刚烈的银龙枪法名扬东洲。而位居第四位的“云家公子”云无心却有些特殊,云家到了这一代竟全是女孩,云无心作为家族中的长女,芳龄十五却天资过人,这些年一直作为全族重点培养的对象,她的冷月银针在百余种药物的加持下千变万化。
都说东洲多才俊,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待宴会过后,少家姐弟忙着送客,安排管家将林川带到客房之中。
风轻云淡,月色如水,东洲的夜晚更加的高远深邃,望着漫天的星辰,独坐在小院中的林川心事重重。
这一个多月,他每日与霓千雪朝夕为伴,而当看到她被向厉阳带走时,这突然间的分别,让他异常难受。
“怎么,才分别一会儿就开始想千雪姑娘了吗?”只见少白羽已悄然来到他的身后,打趣的问。
林川只是打岔道:“真想不到,东洲虽不大,但势力却如此的复杂!”。
少白羽也表示认同,哈哈大笑道:“东洲看似祥和,实则暗潮汹涌,再过两日便是万鱼宴,到时你一看便知。”
“说到万鱼宴,没了赤红鬼鲵的尸首,不知你有何打算?”林川疑惑的问。
少白羽叹气道:“虽然我击杀赤红鬼鲵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东洲,但没尸首佐证,确实对我不太有利。可好在你与千雪姑娘都平安归来,至少我没酿成大祸!否者与向家交恶,到时更是不知如何收场!”
听到这,霓千雪的一颦一笑又浮现在林川面前,他又忍不住开始叹气。
“好了,千雪姑娘只是回家去了,万鱼宴她肯定会来参加的,到时你俩自然会再见面!”少白羽安慰之余,又问道:“对了,这会可以和告诉我,你俩后来发生了什么吧!”
林川心中犹豫,他和少白羽真正相处的时间算下来也不过两日,却有同生共死之谊,加上他二人年纪相仿,因此一见如故。可善永安却交代过,不要对外透露他以及善家宝船的行踪。
少白羽见林川面色为难,也看出林川似有难言之隐,当下哈哈笑道:“林公子如不方便,就当我没有问过。”
林川考虑良久,还是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其实那日我被赤红鬼鲵吞下后就不省人事了,千雪将它肚子切开后,才救出一息尚存的我。也是那时我才知道,我们居然都被海浪带到了同一个荒岛之上。之后我们在荒岛上等待救援的时候,遇见了一位老前辈,他以奇药治好了我的伤病,又将魅凌兽托付给我们照顾,之后我们就回到了东洲。事情经过确实有些离奇,但大概情况就是这样了!”说完又听他补充道:“还请二公子见谅,我答应过那位前辈,不向外界透露他的姓名和行踪,所以有些事情不方便讲的太详细!”
“君子无信而不立,少某自然能理解你的难处,只是我还想多问一句,你和千雪...”
没等少白羽说完,就听一声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呵呵呵,我这弟弟,见了千雪就像失了魂,林川你可别介意哦!”言语轻快,颇有调侃之意。
来人正是少百凝!
此时的她已经换了一身紫红色的齐胸长裙,眼波柔媚,笑盈盈的走过来,坐到了石凳上。只稍稍一侧身,露出了一条修长匀润的玉腿,在月光下晶莹剔透。
林川听后,支支吾吾的说道:“姐姐,二公子,实不相瞒...我与千雪...在荒岛上,已经私定终身...虽不合礼数,但当时我们确实是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了!”
少百凝听了又是呵呵笑了起来,“难怪千雪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原来已经动了情!”说着她又看向少白羽,“弟弟,看来你没有机会了!”
“姐姐,我当然看得出千雪姑娘对林公子是一往情深...”少白羽尽管说的坦然,可还是能听出他话里那份忧伤。
“林川,既然是这样,那我给你做主,等万鱼宴后,我亲自去向府给你提亲!”少百凝此话一出,毫无准备的林川登时怔住了。
听着少百凝银铃般的笑声越来越远,独自坐在院中的林川又陷入了沉思。
祠堂之内,少百凝跪坐在蒲团之上,看着先祖们的牌位,说道:“当年父亲曾和我说过,想让你迎娶霓千雪,以此巩固我们两家的关系。起初我不同意,但后来看到你对霓千雪也有意思,我也就不再反对。可是现在她已经心有所属,你就不必再执着于她了,我只是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不想看到你被裹挟进这些势力争斗之中!”
“可身在漩涡,我如何才能挣脱。”
少白羽说完,少百凝只是幽幽叹了口气,这声叹息不知道包含着多少的无奈,回荡在静谧的祠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