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郑归音傅映风的其他类型小说《郑二娘子艳名洗白生涯郑归音傅映风全局》,由网络作家“曹苏”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罢了,是程飞鹏身边的小厮嘴碎吧?人呢,拿过来问!叫他自己打十记耳光再开口!”他这样说着,让薛梅香不禁就想起了五六年前的事。那时她还只是一个新充为官伎的罪女,家中本也有功名田产,没料到父亲在任上被判了罪,家产抄没。当年,她被充罪流落到明州城时还有三分官家小姐的心高气傲,得罪了傅妃娘娘的亲弟弟傅三公子。要不是傅映风当时从京城过来拜见母亲,笑语晏晏为她在席上解了围,她早就粉身碎骨,当时他亦是轻描淡写地说笑着:“罢了,她哪里敢说大姐姐有三分像她?是她有福,有三分像大姐姐罢了。不过是为了大姐姐的亲兄弟高看她两眼。显见得我们这些隔房的兄弟是外人了。值不得巴结。”丁良趁着她在审问花船上的丫头小子,拖拉着在傅映风耳边小声道:“公子,小的听说老夫人...
《郑二娘子艳名洗白生涯郑归音傅映风全局》精彩片段
“罢了,是程飞鹏身边的小厮嘴碎吧?人呢,拿过来问!叫他自己打十记耳光再开口!”
他这样说着,让薛梅香不禁就想起了五六年前的事。
那时她还只是一个新充为官伎的罪女,家中本也有功名田产,没料到父亲在任上被判了罪,家产抄没。当年,她被充罪流落到明州城时还有三分官家小姐的心高气傲,得罪了傅妃娘娘的亲弟弟傅三公子。
要不是傅映风当时从京城过来拜见母亲,笑语晏晏为她在席上解了围,她早就粉身碎骨,当时他亦是轻描淡写地说笑着:
“罢了,她哪里敢说大姐姐有三分像她?是她有福,有三分像大姐姐罢了。不过是为了大姐姐的亲兄弟高看她两眼。显见得我们这些隔房的兄弟是外人了。值不得巴结。”
丁良趁着她在审问花船上的丫头小子,拖拉着在傅映风耳边小声道:
“公子,小的听说老夫人召柳娘子进府了,现在在我娘身边调教,你要是喜欢薛娘子。这事还是缓一缓……”
被他不耐烦地横了,他连忙又陪笑着,
“听说薛娘子最近暗里和许文修有些露水情缘。寿伯孙前几天因为吃醋还闯到她的香巢去捉过一回奸……”
“一明正迷着她。不用理会她。”傅映风懒得多听。
丁良被他踢去问郑二娘子的行踪,果然就见得岸上有家将飞骑过来回报了。
“应该从城门走了?”
傅映风冷漠一笑,他可没打算让她一走了之,“再叫人回傅府,把皇上的选女名册马上送过来!”
她的名字不在太上皇的选女册未必不会在皇上选女的名册上,他谋了这个采花使的差事就有三分是警告她不要乱来的意思。没料她压根没放在眼里?
丁良收到郑二娘子的行踪,欢喜来回报:
“公子料事如神,郑二娘子换车坐船,去了城外一座田庄子。”
这时,傅映风没有意外地程飞鹏的随身小厮嘴里问出了实情。
其实也就是贵戚公侯府里都养着擅长诗画的清客门人。这些文士一向和程四公子交好,偏偏消息又灵通。这回饮宴时,有人提起他的姨妹是不是上了名册,也是道听途说。
根本作不得准。
这小厮当时听了一耳朵,今晚为了讨花船上小丫头的欢心,就胡侃了出来。引来了一场误会。
夜风月光下,城外的郑归音确实没有走远。她上名册的事也确实无风不起浪。
“这回多亏了张干娘,否则秀王世孙这回重选选女,重理名册,我要是不知道,这几日就要让王六寻着人帮着我写上名字。转眼就会被查出来。”
她出了城门坐船,驶到了城外一处庄子。
“只要进了这个庄子,傅映风来了这里也进不来。”
上了岸,冯虎去安排进庄,反是逢紫瞧出了这庄子竟然是赵一明的产业,哪里敢安心。
“姑娘,这明州城哪里有傅映风不敢来的地方。再者宗亲的庄子向来不外租……”
火把烧起,庄头看了冯虎这熟脸人,就笑了起来。
“正等着你们呢,上年的订金我们家小少爷都花光了。前天还问着你们今年到底还来不来住。就指着你们得进项。说好了咱们这庄子是勋贵宗亲的别庄,除了皇上来了咱们都不用理会的。更不会贪图你们的财货起黑心下黑手。你们这近百号人住上一天那可是别处的二十倍。一天二百贯。愿意就交钱。不许对外人说。我们小少爷只是花销大可丢不起这样的人。”
冯虎一声不吭,挥手让家丁抬上箱子。打开一看全是黄澄澄铜钱。
庄头也干脆,立时开了庄门,引着女客们进去了。
“还是南边三个院子。北边院子里另有我们家的客人住了。你们不要进院不要管。”
郑归音听得北边院子里果然有客人,向冯虎打了个眼色。冯虎点了点头。她就笑了。一行人穿门入院,安顿下来。逢紫和嫣浓扶她进房时,还在嘀咕着道:
“姑娘,他们家的小少爷赵一明不是和傅九公子是好友?咱们还是去找大公子吧?他在南瓦子里喝酒,南瓦子里有张衙内的产业……”
“这庄子里有北边那位女客在,傅九不会进来的。”
“女客?”
灯光闪烁,熟门熟路进了院子,她终于也有了些倦意。
“姑娘,北边的客人是谁?总不成是公主吧?才会让傅九公子也不敢来。”
嫣浓好奇地问着。她笑了起来。
“你是没听过傅九公子在京城里的风流韵事。在他眼里,比公主重要的美人可不少。”
一切和去年同样,窗外开着月季花苞,被月光映得浅金。
她倚在窗边坐下,看着月夜下北面的飞檐阁楼,淡笑着。
“赵慧儿是他的新欢,北边那一位可是他在京城里的旧爱。为了她,我哥哥就烧了京城运河边的十几个货铺子,赵一明也被赶出了京城,傅九公子就更不得了。为了她打了金国的使者。连皇上也没办法庇护他。为了她,他可是去了边城参战打金人,连命都不要了呢。”
她正这样讥笑的时间,傅映风在城中也得到了消息。
“公子,她去了寿安伯孙在城外的别庄……”丁良心惊胆战地禀告着。
“赵一明的庄子?”
傅映风愕然后,和丁良一样想起了她曾经躲着赵一明分明和他是旧识的事,他一张俊脸顿时怒得扭曲了,“她对我就真是一句实话都没有了——!?”
亏他还存着一丝侥幸,以为她是因为平宁侯府提起让她做妾的事在恼他。没料到她果然认识赵一明?
然而看着手上刚从傅府送来的皇帝选女名册,上面同样没有郑归音。他就觉得他还能忍。
见得公子的拳头压在舱窗边上,生生把边板压出了裂缝,丁良忍不住要劝。
“公子。”
他在外面打发走了倚兰花船,走近低语,“公子,就算是寿伯孙的庄子也是小事,小的去一趟三元楼?”
傅映风当然明白。
“你亲自去。替我向赵一明打个招呼,就说我借他的庄子用用。过几日换两个城外庄子给他。里面的奴仆和人到时候连地契也一起换了。不叫他吃亏。听明白了!”
“小的明白!”丁良知道赵一明的性情。
他在明州城正和薛梅香交好。每日花销大,手头紧。又不敢向京城家里要钱。八成就让他的庄头收了郑家的财货,把城外庄子借出让人借住几日罢了。
至于他和傅映风互相换东西换人,就算是公子要薛梅香,赵一明恐怕也不说二话。他唯一不明白的是:郑二娘子什么时候和赵一明好上的?到底有什么手段能把赵一明降伏了的?
郑锦文和赵一明可是死仇!
他只盼着她能回头,好好儿把话说清,他其实压根不相信的,只是激着她不要走。
然而在他屏息等待的时候,她突然提裙,出了松林。
走远了。
“……”
他忍了又忍等了个这样的结果,气得全身打颤,知道她这是默认的意思。但他傅九哪里被女子如此戏弄过?
就算是选妃,她以为他不答应,她还能进宫?她当他在京城里的名声全是假的?
他也不去追她,咬牙疾步转身往回走。在南楼花苑里一转,他阴沉着脸拦住了郑家的丫头逢紫:“跟我来。”
看着他的脸色,逢紫连说个不字的勇气都没有。郑归音同上到楼梯口,还没有到二楼,远远看着傅映风。他竟然带着逢紫走了。
她不禁好笑,逢紫虽然是她家的丫头,但他还能用她来威胁她?反正他也不至于把个丫头怎么样,逢紫又是她哥哥的丫头……
她想到这里,猛然间意识到了不对劲。
“来人——!”
她提裙下楼,急唤来了楼下的心腹家丁,冯虎上前听了她几句吩咐,意外后只迟疑道:
“要是让大公子知道了……”
“知道了更好。”她心情极差,没好气地说着,“要不是他让逢紫骗我,怎么有这样的麻烦!”
冯虎追上了傅映风,拦在了路中:“傅公子,我家二娘子有话让小的传达。”
“……”他没有意外看到她的家仆出来,听了她的传语,他冷笑一声,“回去告诉她。我也没心情去百花阁了。让她回船来再说。”
冯虎犹豫,傅映风却当着他的面,抬手招来了丁良,让他看住了逢紫,他自己出了南楼去了百花阁的码头。
冯虎只能赶回去回报。
“二娘子,你要去他的船上……”
他劝阴着,谁知道这位傅公子能干出什么?刚才他那脸色太难看。
“谁说我要去他的船上?谁又敢去?”她站花树廊道下,脸色比博映风更难看,
“他在临安城运河上不是还烧过官伎的花船,为了替官伎出头打了王爷世子呢。”
“听说同船的是金国使者……”
冯虎其实是在提醒她,那位傅九公子跋扈起来谁也不放在眼里。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争风吃醋?正经的王孙公子是他这样吗?为了这事被踢去水师杀敌博命,还真是牡丹花下死呢。”
“……”冯虎明白了。她这是在吃醋。
她冷笑着披上帽纱,觉得自已就是瞎了眼。果然赵才子更适合她是不是?
让人去和汪少夫人打了个招呼,说她有些不适,回船上歇息一会儿。她沿着楼廊而出,重新来到湖边码头上。
“二姑娘?”
码头画舫停泊无数,郑家守船的婆子、丫头迎上来,她走着踏板,踏足于郑家的船上。
船夫也被冯虎打发去吃饭了。正是空无一人的时候。湖面悄静,烟波百里。透窗看去,百花阁里六座楼台却是笙歌处处,春光无限。
她嫌弃的眼光落在了窗外咫尺之地。傅、郑两家的家船并行停着,隔着她的窗,不到一个手臂就是他的窗。
他早坐在了自家的船中。
撑窗帘影,他已经看到她来了码头,本为以为她会来自家的船上,他这样想着又心软,挥手让守船的两名家将下船离远些。
他私下向她陪个不是哄哄她就算了。只要她没有什么进宫的念头。没料到转个头,就看到她回了郑家的船。
他气结。
隐约见得她进舱了,冯虎守在码头上,他当即就出了舱,去了自家船的船尾。两船的船尾上,下船时就摆放有了桥板。
他一个轻跃到跳到了郑家船尾。家船轻晃,波光鳞鳞。她知道他来了。他揭起后舱的竹帘,看到了她背着他,坐在舱中的倩影。
他本来是一肚子怒意,这时看到她披了帽纱,在窗边坐着,如同第一回相见时,她坐在了内室妆镜前。仅是柔美的背影就叫他凝视。突然间转过脸来,她的容色正如杏花枝头盛开的清艳。
那一眼,让他心动神摇。想到那一天的初见,他立时又心软了。她听到了身后传来一声轻叹。接着,他的脚步声不进反退,居然出了舱。
她听起来,他转身出了舱,两条船都摇动着,他跳回了自己的船。不一会儿他又跳回来。
就这样来了又去,去了又回,她不知道这人到底在两条船上来来回回地在干什么。
她正要回头,却感觉到一袭绸披盖了过来。
她低头看去,他双手披到她肩上的是一件团枝杏花纹的半旧素雅雪绸披风,傅映风在她耳边柔声道:
“湖上风大,小声别着凉了。怎么一个人在这边船上,小心身子不舒服。”
她没有表情,回头看着他。他居然知道她一个人坐车或是坐船,就会犯病。
晕车晕船的毛病。
“今日来的时候是我不好。不知道你身子不舒坦,非要让你坐车。”
“……”
她没提马车上有那几页文书和金扣角匙,他让她坐车是顺便想试探一下私商名单,
毕竟为了赵慧儿的事,他在郑氏货栈里打了退堂鼓。他把心上人看得比名单重。
尽管那人是赵慧儿不是她郑归音。
“我还要多谢傅公子在马车上一直陪着我坐。”她轻声说着。
他看不清她眼里的神色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方才早就拿定了自己的主意,面上笑道:
“那是你在车上害怕。脸色都惨绿了。我怎么敢让你一个人呆着。哭起来可怎么办?我还纳闷我难道是凶名在外,让姑娘家怕成这样?”
她不禁卟哧笑出声来,啐道:“你有什么凶名?”
他在京城里有的就是风流恶少之名了。还有和张宰相的张三衙内誓不两立。
见她终于笑了,他哪里还和她斗嘴,只哄着道:
“我们不和他们一起游春了。我带你去游富春江。玩四五日再回来?”
她心里一沉。天下哪里有未成婚的女子这样出门游春?
她看着他,他像是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话一样,微笑看着她:“进宫我只当你说气话。但
我知道你哥哥想让你嫁进张宰相府。你是养女,你身不由已我不怪你。”
她这时就从他双眼里看到了幽暗深沉。
听说傅九公子映风突然洗心革面地做好人,也不过是去年年末的事。
她平心静气地开了口道:
“这披风是你船上备着给慧儿娘子用的?”
“……不是。这船是傅淑妃进宫前常用的。这是她用过的。落在我船上了。”
他刚才来来回回就去取披风了,见她愿意直接提问,只道她是吃醋。他心中欢喜很愿意解释,
“慧儿娘子的事,你应该听说过是我先父的一封书信订的亲。我以前也没见过她。”
她暗忖,他没见过她这话是不用信了。他只不过是在傅府里见过赵慧儿好几回,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做夫妻了。又听他继续道:
“还有你方才在亭子里看到的那位薛娘子,我和她没有别的,不过问一问私商的事。你知道孙、吴几家的公子平常摆宴都会叫她去弹几曲。”
看了看她的脸色,他连忙把赵一明推了出来,
“不提别的,一明说过想纳她为妾,凭我和他交情,难道还会去和他抢?还有慧儿,我不是到现在也没见她?我对她更没有私情,你信是不信——?”。
傅映风无时不想着她的时候,接了她的亲笔信。
本来想着她是和他一样,刚分开就相思不绝才写了信过来,没料到,急急开信一看他一腔爱恋转眼变成了气极暴怒。
他把那信撕碎甩了回去,怒道:
“我是为了这名单?她就是这样看我?我好声好气问她有没有去河房,见了谁?她怎么回答我的?一个字不提赵若愚!只说是见女官,她这样骗我我都没有半点怀疑她是为了郑锦文利用我!现在她竟然这样看我——!”
他既不体贴也不打算忍让了,他的船直接转头开到了郑家别院。
“去,叫里面的人去传话。说我要见她。她出来我还是我进去,她自己选一个。”
丁良早打了暗号给他安排在郑家的眼钱,然而半晌没有回音。
本来还忍着脾气想和她好好谈心解释误会的他,脸色渐渐变了。
这是完全不想见他的意思?
“上岸。”
丁良知道他这是要强行闯入,想着郑大公子还在城外龟缩着,但冯虎和他手下家丁们也不好对付,他连忙叫了家将们把他团团护着上了岸。
傅映风见着家将们这仗火持刀的阵势,以前早就习惯,现在突然又迟疑。
想着她信里讥讽这院子姓傅不姓郑,看着也是负气话,他的脚步停在了门外。
偏偏这时侯薛梅香差了人过来,递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原来平宁侯府的程四公子今晚没回府,去了倚兰花船。花船是官府产业,由薛梅香这个乐户司官伎行首管着,花船上一个小丫头在上酒时从程飞鹏嘴里听说了一件事。
郑家的二娘子上了太上皇的选妃名册。
“好——!好——!她对我竟然是没一句实话了!亏我对她——亏我如此对她!”
他气得全身打战,这时后院门已开,让他长驱直入,然而还未进内院,他的眼钱惊慌来报信。他这时才察觉到了情形不对。
内院太安静了。
“公子!,不好了,郑家的人搬走了!”
丁良带着人在内院查看她们是怎么走的,搬去了何处。
他站在空空的内院里,看到她曾经送别他的小角门敞开着,外面是黑漆漆的河道,地面花圃泥面上有杂乱的车辙印子。
她是让人把几辆大车驶进来,装了行李溜的。
“果然也知道,不能坐船。”船一动会被他的人发现。
他沉着脸着走进正房,看到了他和她曾经依偎私语的外厅长榻。
长榻上现在空无一人。没有她的妙影,她的香唇。他上前一脚踹翻了榻边的高几,上面的插枝定窑花瓶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地面落着桃花残枝,他今晚抱着她时,还一时兴起折了半枝,给她簪在了发冠上。隔着冠纱看她,月影风动,星眸娇唇,当真是美若天仙。
铜盏灯光还在烧着,窗前的书桌上搁着她写信的紫毫笔,毫尖上墨迹未干,他的手指从笔尖上抹过,感觉到了湿润。
踏着一地狼籍的家什,他进了她的房间。
衣柜大开,空空如也,妆台上有不少瓶盒,遗落了有几只式样不时新的旧钗环。
他上前取了一只尖端微勾用来别帽纱的短银簪子,放在鼻端还嗅得到她时常用的带着荔枝花香的脂粉香。
啪的一声,他把这银簪子拗断成两半,狠狠甩在了内室中。
“让人传话到城外,去南瓦子戏楼把郑锦文抓来!”
他寒着脸,疾步离开,“不要手下留情了!把他拿去送给赵一明挖了眼睛!”
郑归音早就不耐烦哄骗应付他了,是吧?他也犯不着事事顺着她!
“是,公子!”
丁良等家将应命,神色上全是沮丧。郑家别院里外都有眼线居然让人跑了!
“公子。秀王世孙那边送了册子过来了。”
因为早就派快马索要选女名册查看,秀王世孙身为太上皇的采花使也干脆的很,派来来送册子的正是薛梅香。
她见着他面沉如水的神色,再看看空无一人的郑家别院,不敢出声,却又强忍欢喜。她把名册送上。心中遗憾:她亲眼看过了,没有郑归音的名字。
“九公子,奴方才在三元楼陪寿伯孙和秀王世孙,听到花船的管事报信,就马上差人禀告了公子。那程四公子确实在倚兰花船上说了这样的话,才被管事飞报于我。奴绝不敢隐瞒,奴已经叫人去催他们了。转眼就到。”
她小心地分辨着。如果不是难以作假,她恨不得亲手写上她的名字,管叫这傅九公子知道这女子对他没有半分情意。
他料她也不敢说这样容易被揭穿的谎言,却深知她打从百花阁发现他钟情于郑归音后一直在打听郑归音,所以才如此快的有消息过来。
他无声一笑,让她心惊。
他拿名册直接翻到了郑姓,没有找到郑归音,不免微微愕然,再一次从头翻看。
完全没有郑归音的名字。薛梅香见他的脸色瞬间好了三分,暗骂了那郑氏女子狐媚。
她可是知道,郑家的大公子本来和傅映风没多少往来,在京城时他是和赵一明结了大仇。赵一明和傅映风交好,这才让郑锦文和傅映风结了仇。
连秀王世孙也牵涉在其中。但现在她居然不得不来为郑二娘子求情,轻笑道:
“……九公子,可是和她闹了别扭?女儿家有些小脾气,何必与她计较?”
她这几句说得体贴,果然让他听得心里顺气,他便看她一眼。
因为她最近嘴紧,没有把他和郑归音的事说出来,甚至连赵一明也不知道,他便笑道:
“薛娘子的倚兰花船来了?”
果然,波光中有船影驶进。程四公子在船上已经大醉了。
“你们还不老实给我招了,那句话是谁说的?出了谁的嘴,入了谁的耳?谁要是敢胡说了外面正经人家的姑娘,扯些什么进宫不进宫的事,我可饶不了他!”
她抢先一步,站在船头骂着驶近的花船,还有上面跪着的丫头小子们。
傅映风冷眼看着,向丁良打了个手式。
“她走得这样匆忙,箱笼也没有多少绝不可能走远。”
“是,公子放心。”
丁良知道是要今晚就把她捉回来的意思。然而他可不放心留下公子。
瞟了一眼薛梅香的身影,丁良想着柳空蝉私下难过,想着他老娘桂妈妈又说过老夫人绝不会让公子在外面收官伎进府,失了贵家的体统。
九公子要选姨娘只能挑身世清白的家生子,或是外面书香小户人家的良家子。
或是郑二娘子这样的商家女也行。
官伎绝不可以。
他本来是想甩手就走,但这美人不同别人。这美人也极会观颜察色,果然一开口就道:
“奴不负公子所托,前日听了孙公子、钱公子等几位少爷议事,他们确实有一张私商名单,听说不是在他们手上而是在郑家二娘子手上。她有一只随身的文书盒……”
“她手上没有。”
他为了郑归音才耐心和薛梅香说话,微一沉吟,从袖子取了那四页放在马车里试探郑归音的文书,“这是她那只文书盒里的名单,只不过是平常的帐目。并不是我想要的三千私商的名单。”
薛梅香仔细看过又含笑睇他一眼,她眼波流转荡人心魂,却打不动他。然而她的眼神里带着猜疑,不知道他怎么能拿到了人家小姐随身带着的文书?
他不动声色,刻意掩盖笑道:“她身边有奶妈和丫头。总能收买。”
薛梅香阅人极多并不认为傅九公子会钟情于已。平常陪宴时他一向疏远,她又听赵一明提起知道他在京城里见识过的美人太多,让她不敢造次,但此时他这般刻意解释仿佛是为了说给她听,总不可能是为了保护那郑二娘子的清名?
她不禁意外生起了一丝期望,缓缓把那几页文书递回到他手上。
郑归音的眼神好,站在花丛后就看到了她双手纤指搭在了傅映风的手上,她沉住气,倒要看看这傅映风背地里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他此时却听到了薛梅香的话,瞧着她的媚态,一笑也没有及时甩开她的手,反问道:“你说什么?”
“九公子,奴听说,这位郑二娘子有一个本事就是能记帐本。”她一字一句地重复说完,傅映风心里如电闪过,这样的消息确实是第一次听说,惊疑中他也没有什么避忌,和往常一样伸手就抬起了她的脸,极低声地道:
“你的意思是,她可以把三千人的名单背下来,根本不会写在文书里。”
这随身的文书盒就是一个障眼法,她用来转移视线,他却果然上当.
“对,这是奴的一个姐妹从平宁侯府的程四公子嘴里听来的。”
她强忍欢喜,顺着他的意思压低了声音,轻抬素手按在他的胸前,柔顺地在他怀中仰面看他,“因为四夫人就有这样的能耐,可以过目不忘.她们既然是姐妹……”
傅映风恍然大悟的时候,就听得亭外有了动静。
他一眼看过去,正看到郑归音冷冷的双眼,她和他对视了一瞬间,她和他的视线同时落在了他怀里的薛梅香。
她不出声转身就走。
“归音——!”
他不自禁叫了出来,连忙就要追上去。
薛梅香万万没料有料到这一幕变故,这时就惊觉费尽心机落得一场空,禁不住抓住了他的手臂,他回头看她时终于从她眼中看出了情意与哀求.
“你——?”
他瞬间反应了,这美人一直迷惑讨好赵一明竟然是为了接近他?他大怒之后总算意识到:他和她孤男寡在这里说名单是没关系,他和她暧昧纠缠也没关系,赵一明不会在意,他问的这事也确实不能让外人听到。但落在郑归音嘴里与幽会无异。
“公子,奴只是仰慕公子的人品——”
她颤说诉说,“公子还记得六年前回明州城探母时,在一场秋宴上为奴解了围?”
他皱眉,他根本不记得。更何况他平常在京城里风流惯了,见识过的官伎多了,拉拉扯扯他不会太注意。郑归音却毕竟是富商女儿出身,好不容易约着一起踏青,她的帽纱就从来没有摘过。
现在这样子落到她眼里,他可就是无从说起了。
“归音——!”他甩开梅香,急忙追了出去。
薛梅香又失望又伤心,然而她看着郑归音的背影,心底一比丝嫉恨刚刚生出来的时候,追出七八步的傅映风突然止步,她意外惊喜时,却见他转头盯了她一眼。
她心底顿寒,脸色发白。她看明白了他眼中的警告。她要是敢把他和郑归音的事说出去,只要让他听到半点风声,不管是不是她故意的,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跌坐在亭中,忍住了没有落泪。
她只是一个官伎,就算在寿安伯孙面前得宠,生死也不过是傅映风的一念之间。眼睁睁看着他不顾而去,她伏桌而泣,在心里反复自语着:
“我不能着急,他这样的公侯子弟当然是三妻四妾。他就是为了她手上的名单而已,拿到名单了她也不过是一个商家女儿。她哪里比得上公主,只不过和我一样了……”
她没有发现,在亭子后迎春花盛开,藤蔓如波结成了半人高的花墙,花墙后有人。
花墙是一条幽僻花径,恰好站着郑锦文。他把方才亭中二女一男的纠葛看得一清二楚。傅九和二妹的关系,竟然如此不同寻常?
郑锦文站在花墙后,愕然看着一前一手离开的郑归音和傅映风。
脚步声碎响,薛梅香的丫头过来扶起了她,他又盯着薛梅香,他方才就是看到了赵一明鬼鬼祟祟,还有这丫头守在路口才特意过来查看,就听到这女子故意把平宁侯四少夫人和二妹拉在一起说。
她是为了挑拨傅九对二妹的疑心?二妹和傅九之间居然还要让人费心挑拨了?
“我们走,去和寿安伯孙说,他打赌打输了,傅九公子可没有对我另眼相看。他还是小心
郑大公子准备的那些美人吧。我哪里比得上?”
薛梅香强作笑颜,扶着丫头离开了八角攒尖亭。花园南面,碧丝柳荫相连,路的尽头就是苍翠清幽的松林,郑归音匆匆走着,满脑子想的是赶紧去阻止赵若愚和钱二娘子。
逢紫紧闭着嘴,追在她身边一个字也不敢吭。因为她分明就听到那位傅九公子的脚步声越来越重,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归音——”
他没敢大声,这事叫人知道了,她八成要恼他。这时他也听到了她的一声轻喝,亦看到
了松林边站着另一名女子:“钱二娘子——”郑归音轻呼了一声,因为无法高声所以没办法叫住前面的钱二娘子。
钱娘子走进了松林。郑归音脚步渐缓,因为她看到了双曲松廊环抱一亭松阁。
四柱八窗松阁亭里,格窗突然一开,露出了赵若愚的身影,她连忙绕到了一边,钱二娘子已经更快地向前走去。
这位娘子看起来是无法自拨,无论如何要去见赵才子一面了。她拦不住。郑归音一咬牙,突然站定,回头看到了追来的傅映风。
傅映风眼看要抓到她,心中寻思着不好惹她生气,她身边有丫头附近又有人他不能拉拉扯扯的,便想要绕到前面去拦着她。
没料她突然回头。他心中一喜,连忙上前。
春夜里的百花盛开,暗金的花瓣与浅绿嫩枝在雕碧格窗间悄然伸展。
灯光摇曳,她靠在他怀里,毕竟有了一丝温暖和安慰。她咬着他的前衣襟,咬着江涛纹上的金银丝线,喃喃轻语着:
“刚才我一看到你,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他柔声在她耳边低语,如夜风吹拂过花朵的蕊丝。她没说,心里却明白,她在看到傅映风的一瞬间就知道,她真的喜欢他。
而她对赵若愚并不是这种感情。
“我头一回见到你就挺喜欢你,你知道?”
她突然就抬头看他,听到这一句,他不自禁就想笑,没办法板着脸问她今晚是不见过赵若愚。
“只要你喜欢我有我对你十分之一,我就算是运气了。”
他僵着脸说了这句后到底笑了起来,本来的怒意倦色在灯光下一扫而光,容光焕发了起来。着迷地看着他唇边的笑意,她就知道她不需要动摇犹豫。
她不需要因为她离开时,赵若愚送她到小船上的低语而犹豫。
那时他什么也没有说,就只是在月光清波间看着她。
就像多年前那一日的海潮夕阳下,她坐在郑家船行窗内,看到了海边失意徘徊的他。
那时还是小姑娘的她突然心有所动,让冯妈妈送了一蓝子吃食给他,蓝子里放下了她写的字:
天意从来高难问。
这是她最喜欢的诗句。是生是死,是祸是福,有时候并不由人控制。只能安然面对。
他果然是个读书人,看过之后就跟着冯妈妈过来,在船行里陪着她这个小姑娘说话,其实也许是她陪着他说话,让他慢慢说出了让他气馁绝望的伤心事。
她给了他可以让一弟一妹收埋的钱,还有他在府城继续读书的钱,另加上他家里父母三年生活的钱。
其实只要三十贯。但对于贫穷的宗室而言,那已经是很大一笔钱了。
而他在那之后一直记着她,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赵若愚一直注意着郑家,才会在郑家出事的时候赶上门来知会她,告诉郑家:
郑老爷下狱的公文已经到了府衙了,让她快逃。
因为明州城的月光太美,河中的水波太迷人,沉默的他和她都回想起了这些往事,所以他送她上小船时,最后说了这一句话。
“如果没有许文修……”
她那一瞬间就动摇了。
如果没有许文修,如果他不去喜欢汪娘子,如果等到他乡试中举后就来找她,那时她也长大了是个十四岁可以订亲的姑娘,她是不是就能和赵若愚一起?
爱上他,过上平平安安的好日子。但现在,他与她就要这样错过吗?她在小船上,看着他放入她手里的那半块青玉,她手颤了。
“你再想想,想想我,想想我们……”他说着。随着这玉,他想换来的是她的心,“你既然想过和我成亲的事,为什么不想想我们真的做夫妻?”
一路上,她这样握着它,想着这些话回到了家。
也许是她错了?
“……你有没有背着我,有了妾室?“
内室的灯光幽幽,她在博映风的怀里,喃喃地问着,“明明说要娶我,回家去就有了妾,还说是你母亲为你挑的家生子,不能不要?你有没有……”
“……”
他不悦地抱起起了她,提开她的面纱,她双眼朦胧着就看到了他带怒的眼。
“我是许文修那样的人吗?”
她微怔,卟哧笑了出来,撇嘴暗嘲着他在京城的风流之名,他不服横眉的时候,她捧着他脸,娇声道:
“那你答应我了?”
“我把心都挖出来给你,你才满意是不是?”他明明知道这样的情话太傻。
但在她的娇颜娇嗔中,他偏偏觉得只有这样的情话才能把他的爱恋从字词里传出来,在这春夜花开的静夜中传到她耳朵里,烙到她的心里。
让她知道,他的情意万重。
让她知道,他方才一眼看到她扑过来的时候,他就觉得那怕她一刀扎到他心上,他也心甘情愿了。
她于他,就是那样一见倾情。
“放心,死不了。”他难分难舍地被她推着离开时,低笑着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他说的是郑锦文。她这才敢放了心。
他都在郑锦文的地盘上进出自如了,连她都被坑了,她实在不看好郑大公子今天晚上出城的夜游。更不看好张宰相和范宰相以后在朝廷上的争权。
“倒是你的那位长姐,你还是小心些。”
“……你见过她了?”她笑着,他的话并不让她意外。
卢开音有多精明她太清楚,她没料到的是他居然见过她了?
“平宁侯府上和我本来也是有些亲戚关系,今天在船上就见一面。”
他笑着,没提平宁侯府还有一位嫡女与他同年,曾经有意要和他联姻的,因为他父亲投敌夺爵的事,这件事才不再提起。
这嫡女后来也夭折了。
“你知道你姐姐和我说什么了?”他淡笑着。
今夜在平宁侯府的船上,他还是头回在近处看到卢开音。
他第一眼就诧异于姐妹俩皆是美人,长相却并不相像。想必是各自随了父亲,卢开音雍容天成却有些山根狭窄,看起来福薄。
郑归音机灵清艳却有些急性,缺乏管教,平常是她有自知之明刻意控制着,一吵架就叫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更发现了郑归音举手投足间和这个长姐几乎是一模一样。
“我那妹妹,从小是我带大的。不如此,我也不敢向侯爷建言,向公子说起这门亲事。”
卢四夫人和丈夫一起见客。
因为这一场相见,傅映风终于发现,他喜欢上一个商女,为她神魂颠倒,几天不见就茶饭不思恨不得马上成亲这绝不是他一向行事任性没有分寸。
更不是他眼光与众不同。而是因为郑归音的应对进退与别人不同。
“你姐姐……”
他说了半句,又笑。
卢开音遇上事说话前会停顿七个呼吸,眼睛会笑得更柔,但微抿的唇角暗示她自有主见。郑归音也是这样。卢开音见外男会换两次衣,先浅色后过了两刻钟的话会换深色。郑归音也有这个习惯。
这原因他知道,如同范夫人教他的小妹妹,过了两刻钟还要和年轻男子同室说话,那怕对着亲戚兄弟也要更不拘言笑。更冷淡。这是为了谨慎。
种种的小习惯,他转眼就察觉到了,现在更是恍然意识到:
郑归音她的举止作派并不仅是一位普通的商女,她精明现实唯利是图有七分和明州私商们女眷很相似。但她仍有三分更像是一位被精心教导过的勋贵千金。
“……我知道。”
她送到他到内院的小门,在门边听他这样说的时候居然点头,
“经常有人这样说。”
泉州城的洪副将夫人,明州城的汪少夫人,还有眼睛毒辣的女官张夫人。
她们第一眼就知道她不是郑家亲生女儿。
“我的生母毕竟就是平宁侯的亲妹妹,正经的侯门小姐。姐姐她的出身更是名门。可不是我能比的。”
她无所谓地笑着,
“就算潦倒飘零了十多年,做过金人百户的奴仆,后来被我爹爹花钱赎出来,我爹爹也穷,母亲和爹爹一起在自家的铁匠铺里做活,姐姐在家里带着我。”
她平静回忆着,“但我母亲和姐姐从来就不一样,她们会每十天在村口等旧货郎换破烂
旧衣裳,花上半年才能耐心挑到颜色和款式相配的,浆洗干净补好为的是回房换一套,出门换一套,下地换一套,睡觉时还要换一套。邻居家的大娘不缺这点旧东西,就是没这个心思。也嫌换洗辛苦……”
他知道,但母女俩骨子里在富贵丛里养出来的做派是会言传身教遗留给她的。
“以后成亲了,再好好说给我听。”
郑家的心腹们快要回来了,前院里声音渐杂,他笑着从后院离开。
她看着郑家后院的门没有她的许可就开那里等着他,郑锦文的这别院里不知到底有多少人是他的眼线。
他出了门,回头再看他一眼,便走远了。
她静立着,直到听到了水浆砸波的微声,知道他在院墙边漆黑的小河道上跳上了小船。
她沉着脸回房。
她知道郑锦文出事了。
方才她从别院前门回来的时候,门上就禀告了:
“二姑娘,今晚要小心门户。大公子去城外游玩时一出城门上了麻烦事。别院的家丁和管事也赶过去了。听说是不小心被以前京城里的仇家围住了。怕是不好。”
傅映风一路离开,坐小船后,又换了船到了自己的大船上躺下来,闭目沉思,
丁良上前来禀告道:
“公子,郑锦文……”
“放他走吧。只是要试探一下。”
丁良暗地里咋舌,不是花了大功夫设了陷阱在城外围住了,要剥了皮给点颜色看看,怎么就这样好说话了?
他又悄悄瞅着公子的脸色,也不知道公子是不是和那郑二娘翻了脸?
公子问清她和越若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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