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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楼兰无删减+无广告

十八猫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昨晚,陈瑜借呼衍洁之手杀了弟弟,便一路骑马出了鄯善,他在大漠长大,骑马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只是自此之后离开父母,天下何其广大,他一个孩子哪里有什么打算,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这一路上边跑边哭,眼泪都结成了冰,偏偏这时又起了风沙,眼前的路也看不清楚,寒风刺骨,他真觉得自己就要冻死在野外,只是他性格如此倔强,即便是死了,也不想回头。正在心灰意冷之际,风中飘飘悠悠飞来一物,正好就盖在他的脸上,他把那东西拉下来,定睛一看,却原来是弟弟之前丢的那条围脖,那晚大风把它吹走不知所踪,今夜大风居然又把它送还,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那条围脖是红狐狸皮做成,是陈瑜过去可欲而不可得之物,今天他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得到,可不知怎么,他的心中却一点也不高兴,围脖...

主角:陈睦银萍   更新:2024-12-03 15: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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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陈睦银萍的其他类型小说《落日楼兰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十八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昨晚,陈瑜借呼衍洁之手杀了弟弟,便一路骑马出了鄯善,他在大漠长大,骑马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只是自此之后离开父母,天下何其广大,他一个孩子哪里有什么打算,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这一路上边跑边哭,眼泪都结成了冰,偏偏这时又起了风沙,眼前的路也看不清楚,寒风刺骨,他真觉得自己就要冻死在野外,只是他性格如此倔强,即便是死了,也不想回头。正在心灰意冷之际,风中飘飘悠悠飞来一物,正好就盖在他的脸上,他把那东西拉下来,定睛一看,却原来是弟弟之前丢的那条围脖,那晚大风把它吹走不知所踪,今夜大风居然又把它送还,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那条围脖是红狐狸皮做成,是陈瑜过去可欲而不可得之物,今天他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得到,可不知怎么,他的心中却一点也不高兴,围脖...

《落日楼兰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昨晚,陈瑜借呼衍洁之手杀了弟弟,便一路骑马出了鄯善,他在大漠长大,骑马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只是自此之后离开父母,天下何其广大,他一个孩子哪里有什么打算,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这一路上边跑边哭,眼泪都结成了冰,偏偏这时又起了风沙,眼前的路也看不清楚,寒风刺骨,他真觉得自己就要冻死在野外,只是他性格如此倔强,即便是死了,也不想回头。

正在心灰意冷之际,风中飘飘悠悠飞来一物,正好就盖在他的脸上,他把那东西拉下来,定睛一看,却原来是弟弟之前丢的那条围脖,那晚大风把它吹走不知所踪,今夜大风居然又把它送还,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

那条围脖是红狐狸皮做成,是陈瑜过去可欲而不可得之物,今天他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得到,可不知怎么,他的心中却一点也不高兴,围脖得到了,弟弟却被他害死,从今后再也没有家了。他将围脖往风里一甩,骂道:“要你有什么用?”

风沙太大,那围脖才一落地,就又被大风卷起,再一次扑簌簌地挂在马鞍上迎风飘摆,陈瑜哇地一声大哭,“这定是弟弟在天有灵,怕我在风里冻死,才送的这条围脖给我。他都死了还在想着我,可却是我把他害死。”

他将围脖捡起,缠住头脸,顿时觉得温暖许多。摸着上面柔软的毛皮,再想起之前与陈瑕在一起时的往事,就更加难过,有心想要回去,但转念一想:弟弟因我而死,我还哪有面目再见父母?既然我是妖孽,又何必太过自责,事情做都做了,后悔也是无用。

他仰天一声长啸,拨转马头,狂风何其凛冽,可他偏偏逆风而行,仿佛是要冲破这宿命的轮回,向天宣战。而这时风沙更大,银萍也是同样方向不辨,地上的蹄印又已经模糊不清,她只好一路向东追去,可陈瑜却是一直向北。母子二人就此错过。

西域诸国其实都是沙漠中的绿洲,一处绿洲便是一个国家,除了城池之外,其他的地方都十分荒凉,陈瑜这一路上也没有别的去处,眼见前面是一处荒村,便想到在此处避风,如果银萍昨晚也看见了这个荒村,那也就把陈瑜找到了,偏偏大漠的风沙不许,母子注定分别,说是天意也不为过。

陈瑜还没等进了村子,就听一阵鬼哭狼嚎之声,在暗夜的风中,显得格外恐怖。

这荒村里的房屋大部分都已经损毁,唯有大漠五鬼所在的破屋还在,陈瑜牵着马仗着胆子,向那破屋走去,那哀叫之声也越发清晰了。他毕竟年幼,心里着慌,正想拨马离开,那屋子的房门却被人一脚踢开,原来李云帆听到马蹄声响,冲出屋外,一见是陈瑜,顿时心中大喜,笑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小子自己送上门来了。”

陈瑜向屋内望去,只见除了李云帆之外屋内的人,全都疼得满地打滚,那余智还被人用绳子捆着,动弹不得。他知道这些家伙,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恶人,惊呼一声,便要上马逃窜。

李云帆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左手拉住缰绳,右手宝剑将那骏马一剑刺死,陈瑜大惊,自己杀一匹马还要三刀,可不如这个人出手干净利落。

李云帆哈哈大笑,抓起陈瑜直接把扔到破屋里,陈瑜重重地摔在地上,只觉得肋骨都断了,一时爬不起来。李云帆飞身跃入屋内,哪管他是不是小孩,一脚踏住他的胸口,恶狠狠地说道:“小兔崽子,你都看到了,我们这些人要受这样的折磨,都是拜你爹所赐,父债子偿,我杀了你,也别有什么怨言!”

陈瑜料想自己这次凶多吉少,再加上他已经觉得生无可恋,干脆把眼一闭,等着李云帆把他杀了。

没想到吴真却扑上来,咬牙说道:“难得抓到这个小子,杀了他有什么用,不如拿他去和陈睦换神僧舍利子!”说完,双手在胸前一顿抓扯,好像野兽一样嘶吼,又像疯子一样满地打滚。

陈瑜再也不想去见爹爹,哭着说道:“你们这样都是咎由自取,爹当年为了救我娘,已经把神僧舍利子用掉了。这个世上……这个世上,只有妖孽,再也没有什么舍利子!”

这番话陈睦之前一直都没对他讲过,一想到自己其实就是舍利子转世,陈瑜心中难过,大漠五鬼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妖孽是什么意思,只是听到“再也没有舍利子”几个字,顿时恼羞成怒。

李云帆揪住陈瑜的衣领问道:“舍利子用掉了?你说的是真的?”

陈瑜哭着说道:“没错,你抓我回去见爹爹,也于事无补,你们注定要生不如死。不如干脆就把我杀了,以解你们心头之恨!”

李云帆对陈家的人恨之入骨,这个时候恶向胆边生,举剑便砍……

银萍听李云帆说到这里,一声惊呼,“还说你们不是凶手!我儿被你们杀了!”

戚沧海道:“既然想知道你儿子的下落,总要听我们把话说完。”

银萍怒道:“后来怎样?”

李云帆道:“我正要下手的时候,风中忽然传来一声呼哨,当时也没关上门,一条碗口粗的禅杖从门口飞入屋内,咚的一声戳进对面的墙里。竟把巨石铸成的后墙给打了个窟窿。”

银萍抬眼望去,果然见对面的墙上有个破洞,“禅杖会自己飞进来的吗?”

吴真笑了笑,“你还不信?不过,禅杖当然不会自己飞,只是有人从风里把它投掷而来,力道奇大,方位奇准!我们几人也不过是稍稍一愣的工夫,对方已经好似鬼一样地冲进了屋内。先进来的一个大光头,身高过丈,膀大腰圆,看样子四十多岁的年纪,身穿黄色僧衣,背着双刀,手提着一个大红灯笼,那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他却好似半截黑塔一样,堵在门口。”吴真为人诙谐,又是个算命的,能说会道,他讲起昨晚的经过,手舞足蹈,口沫横飞,比李云帆讲就要形象很多,银萍看在眼里就好似身临其境一般。


陈睦抚摸着她的秀发,半晌才说道:“可是这世上哪里还有第二颗神僧舍利子?孔雀庄也已经不复存在,除了你之外可能再没有长生不老之人。或许瑜儿和瑕儿他们之间有一个可以,毕竟他们的身体里流着你的血。”

“那就要等时间去证明了,现在没有人知道。”银萍喃喃说道。

夫妻二人缠绵了一阵,陈睦酒意上涌,又有伤在身,渐觉疲倦,便沉沉睡去,银萍这才起身去招呼两个儿子,不曾想一到后院,立即傻眼,那两个小家伙此时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银萍连唤数声,也不见回答,有心叫醒丈夫,又觉得不忍,便一个人顺着雪地里的脚印一边呼唤,一边找去。

别看陈瑕资质有限,偏偏十分淘气,母亲在的时候,他还能好好拉弓,母亲一走,他可就不是自己了。

见陈瑜在那扎马一动也不能动,觉得有趣,偷偷把一枚石子搭在弓弦上,对着陈瑜的屁股射去。

陈瑜本来一边扎马,一边呼吸吐纳,闭目养神,毫无察觉,这一下被打疼了,马步也扎不稳,“啊呦”一声,跳起多高,陈瑕指着他哈哈大笑,“我五千弓,马上就拉完了,你四个时辰可还早,这就动了,输给我了吧。”

陈瑜心中有气,骂道:“哪个和你比?你要是有本事也学我扎马,不到半个时辰你就站不住了。”

“那么无聊……我才不干。你自己扎吧。”陈瑕把小嘴一撇,悠闲地坐到一旁。

陈瑜见状说道:“你的弓数够了吗?又偷懒!”

“娘又不在,好哥哥,明天爹要问起,你就说我够数了,他们也不会知道。”偷懒对陈瑕来说,是家常便饭,他嘿嘿一笑,不以为然。

陈瑜气鼓鼓地说道:“练功、读书你都不行,偷懒你就在行。”

“你也偷懒了啊。”陈瑕并不服气,随口说道:“爹说的四个时辰里,至少你这会儿没练功。”

“还敢顶嘴,看不我不揍你!”陈瑜冲上前来,就要打弟弟。

“我没顶嘴啊,我只是说实话,说实话也要挨打。”陈瑕夺路而逃。

陈瑜骂道:“瞎说实话,就该打。”

陈瑕的功夫比起陈瑜来自然差得远,只不过陈瑜扎马太久,腿有点发软,一时又追不上他,追着追着,这俩人就出了院子。

到了院外,陈瑕长力不足,陈瑜却懂得些养气之法,渐渐便赶了上来,脚下使了个绊子,直接将弟弟撂倒在雪地里,陈瑕回手一拉也把他给拽倒,两个人嘻嘻哈哈闹做一团。父母在屋内感怀命运多舛,正在黯然神伤,两个小孩却好似不知愁为何物,至少陈瑕是如此。

闹了一阵也累了,就双双躺在雪地里,望着天上明月各自出神,今晚的月色好美,让人禁不住浮想联翩,陈瑕还在那嘿嘿傻笑,陈瑜的心情似乎也有所好转。

他也不是真的要练功,只是生爹爹的气,不想回去睡觉而已。躺了一会儿说道:“都是你,娘知道我们跑出来,肯定又要发脾气了。你倒无所谓了,之前受了点小伤,到时候责罚的还是我。”

陈瑕枕着自己的胳膊,看着星空说道,“谁叫你不回去的?我其实早就困了,要不是陪你,我这时候恐怕已经在被窝里睡大觉了。好暖和呀……”

一朵乌云正自西向东而来,半夜里又起了风。这在大漠已经见怪不怪了。

“哎,你倒讲义气,你以为我喜欢扎马?”陈瑜叹息这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睡觉?”

陈瑜扭头看了他一眼,“我就是不想回去,爹根本不喜欢我,之前气呼呼地说要杀我,我们俩帮他,还要受罚。我都想好了,我就在雪地里站着,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我俩受苦,看他们心疼不心疼。若是心疼我,就自然会来哄我,我还要爹当面认错,若是不疼我,干脆叫我真的冻死。”

不管陈瑜有多机灵,但他毕竟是个孩子,这番话也分明就是孩子说的,只是他性格倔强,不是寻常的小孩可以相比的。

陈瑕闻听,顿觉不悦,“哪有父母不疼孩子的?爹不是没把你如何吗?”

陈瑜冷笑道:“他们疼的是你,我是个妖孽。”爹爹之前的话,已经深深地烙印在陈瑜的心底,他以为父母对陈瑕略有偏爱,是因为自己是舍利子转世,他根本不是父母的亲生骨肉,这样的想法,也许很多人小时候都会有,可陈瑜却偏偏忘了,他和弟弟一模一样,又怎么可能不是亲生?

只不过因为舍利子的事,叫陈瑜越发怀疑。

“从小到大,爹娘都只宠着你,你就算偷懒,不读书、不练功,他们也不会罚你,而我有时明明已经把书背得滚瓜烂熟,可他们却还是要我学这学那,偏偏我又一学就会,结果,我就只好故意拖延,只有这样才能玩上一会儿……”

陈瑕努着嘴说道:“但是你也不错呀,至少什么都懂,成天子曰,子曰的……”

陈瑜苦笑了一下,“那些全是屁话,子曰‘学而优则仕’,可我们一辈子都要在大漠,学那些有什么用?子曰、子曰,除了你,我又能曰给谁听,其实什么孔子、孟子,要我看都是‘龟孙子’!那些儒家之道,我一句也不信。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爹和娘对我们俩,有那么大的不同,你就可以跟着爹爹打猎玩耍,我就只能读书、练剑。天气冷了,你还有一条围脖,可我却什么也没有。”

陈瑕忙解释道:“那是因为上次我和爹打猎的时候,只打到一条红狐狸,给娘做了件皮袄,剩下的料子只够做一条围脖的。”

陈瑜幽幽地说道:“那为什么偏偏给你,却不给我?那晚刮大风,你的围脖被吹走了,第二天再也找不到,你知不知道,我心里其实有些奇怪的感觉。”

陈瑕一脸茫然,“你替我可惜吗?”

陈瑜一声冷笑,却没有回答。原来,那奇怪的感觉竟是一种莫名的欣喜:他终于和我一样,没有那条围脖了。

只不过这样的话,陈瑜永远也不会说出口。他甚至会想,为什么自己要有这个弟弟,如果没有他,那父母一定会对自己很好,很好的。

陈瑕年幼无知,单纯善良,对他这个双胞胎的哥哥没有任何防范之心,也不会想到,从记事的时候起,陈瑜对他便有妒恨之心。陈瑕三岁都不会说话,那时,银萍每天都在陪着他,哄着他,可聪明的自己,却往往听之任之、父母也很少为他操心,相反的,陈瑕越笨,越是无能,父母就对他越好。

随着兄弟俩渐渐长大,那种妒恨之心就发强烈,可偏偏陈瑕对陈瑜总是那么亲近,而且又讲义气,陈瑜只好不断告诫自己,他是我的亲弟弟,我不该恨他,还要照顾他,对他好,只有这样他才能压抑住,那本不该有的嫉妒之心。

就在今天,陈瑜自以为什么都明白了:原来我是舍利子转世,在父亲的眼中是个妖孽,本来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

他最心爱的九转葫芦丢失,父亲也毫不介意,陈瑜一样记在心中。

可最终他还是决定冒险去助父亲一臂之力铲除呼衍洁,谁能想到,却叫笨蛋弟弟立了大功,而陈瑜自己呢?不顾生死,救了父亲,父亲不但毫不知情,而且没有任何感激的意思,反而把他痛责一顿。从那一刻起,陈瑜竟觉得心灰意冷,生无可恋了。


冰冷的剑刃,贴着余智的咽喉,只要余潇稍微动一动,那亲弟弟的性命就要不保。

但余智依旧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死不要紧,自有人去对付你的儿子!”

痛不欲生的感觉,陈睦也曾深有体会,余智但求一死,根本不会害怕自己。正犹豫着要不要先解决掉一个的时候,余潇却怂恿道:“陈睦,你杀了他吧,杀了他,就少一个和我们争抢舍利子之人。我不会在乎的。”说话间已经上前一步。

余智虽然想死,却不愿相信此言出自亲哥哥之口,瞪着眼睛问道:“难道为了舍利子,真的就不讲兄弟情义了吗?”

余潇面无表情,一把扯开外面的红袍,露出一身肥膘,天寒地冻,他却似乎毫无感觉,只见肚子处全都是抓痕,“你的患处长在脸上,还可以抓,可以挠,我的患处却在腹中,发作之时,五脏俱焚,偏偏不管如何抓挠,都够不到,我恨不能用手中的刀把肚子划开,将里面的肠子扯出来。我比你难受数倍,你又体谅过哥哥吗?”

余智忽然一把抓住陈睦的剑,抵住咽喉说道:“杀了我,你有种就杀了我好了,陈睦,我自己下不去这个手,你杀啊,你杀啊!我不和我哥哥争,反正大家都做错了事,那个西域和尚就是死在我们手上,我死,我死还不可以吗?这样够恕罪了吧!”

剑刃割破他已经残废的手,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在地上,可余智依然抓着它不放,陈睦眉头紧锁,宝剑也随着他的心在微微颤抖,他可以手刃余智,只是在这一瞬间,似乎所有的恩怨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曾经的朋友,如今反目成仇,就连亲生兄弟也不例外,一颗神僧舍利子,叫所有参与者都泯灭了人伦,六亲不认,当年陈睦盗走舍利子,除了为了自己之外,也是不想大家自相残杀,但这十年之间,他们却生不如死,一切都事与愿违。莫非那诅咒真的无法化解?莫非真的要为了那颗舍利子,弄得骨肉分离?

“必将祸及子孙……”摩柯伽叶临死前那句恶毒的话,陈睦已经忘却了很久,今日又猛然想起,不由得心胆俱裂。

剑尖顶着余智的咽喉,已经刺出了一个小坑,再进一步,余智就要血溅当场,余潇忽然吼道:“陈睦,你敢,我弟弟少了一根头发,我就要你儿子一根手指。”

陈睦微微一愣,茫然说道:“他死了,不是就少一个人与你争舍利子吗?你应该高兴才是。”

余潇浑身颤抖,深吸了一口气骂道:“放屁,我与我弟,同气连枝,他若死了,我也不会独活,不过我发誓,在我死之前必定屠你全家,我恶鬼庖丁说到就能做到!”

余智忽然放声大哭,“兄长!我以为,我以为……”

余潇摆了摆手,“二弟,不要轻生,只要活着就好,我刚才那么说,只是不想受他要挟,没想到你却宁愿一死,你……你别误会哥哥。”

陈睦一声长叹,轻轻将余智握剑的手掰开,顺手一推,将他推到余潇面前,“两位哥哥良心未泯,至少还念及兄弟之间的情义。我有什么理由不交换神僧舍利子,只是……神僧舍利子毕竟救不了所有的人,即便是你们兄弟之间,也只能救治一人。”

“哥哥,他若肯交出,你就杀了我……”余智道。

“别说那话,他未必肯交!”余潇却说道。

陈睦把宝剑还回剑鞘,以示自己并不想动武,“二位,带我去见犬子,陈睦可以留下,要杀要刮,任你们处置,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余智心中疑惑,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陈睦,冷笑道:“你中途变卦可不好,我必须把你捆起来。”

陈睦点头一笑,“随意!只要能平息诸位的怒火,就以我的命,换我两个儿子的命。”

余智刚要上前,余潇却把他拦住,“不必,就凭陈睦两个字,我信他!”

余智把头摇得和拨浪鼓相似,“不信,不信,他若守信用,当年就不会盗走神僧舍利子了!反了鬼子六的注意也是他出的!”

鬼子六便是淳于炎,当年十兄弟里排行第六,只因他为人狡诈,因此旁人都叫他鬼子六,余潇看着陈睦说道:“当年之事,大家都有份,既然做了,也怨不得谁。陈睦虽然厉害,我可不相信凭他一个人,会是我们大漠五鬼的对手。更何况,他的两个儿子还在我们手上。”

“大漠五鬼,原来是你们……”陈睦问道。

余潇冷冷说道:“我们这幅德行,人当然做不了,我们只能做别人心中的鬼。当年十兄弟,分崩离析,死走逃亡,只剩下我们五人还在苟延残喘……”

陈睦早有耳闻,在西域诸国一直流窜着五个凶徒,杀人越货,手段凶残,不管走到哪一个国度,都势必要做一场大案,不管是彪形大汉,还是老弱妇孺,只要被他们盯上,就难以生还。死者被剥皮抽筋,浑身咬烂,有人说大漠五鬼吃人肉喝人血,与妖魔无异,陈睦却怎么想不到,作案者竟然是当年的兄弟。他们在大汉之时,偏偏又都是忠君爱国的侠士,可到了西域却变成了穷凶极恶的魔鬼。看着余智、余潇二人落魄得人不人,鬼不鬼,再不复当年英姿,陈睦不禁感慨世事变迁,舍利子之祸,改变的又岂止是人的外表?

除了余潇、余智,大漠五鬼中的另有三人也一起来到鄯善,老八李云帆,人称千面妙手,老九吴真,人称金算子;还一位,却是个女子,众人也把她当兄弟相待,毫不避讳,因年龄最小,所以均称她为十妹,名曰戚沧海,绰号鸩羽西施。

当年的十兄弟里,只有陈睦暂时跟随班超,虽然依旧没有离开西域,却也算找到了归宿,除了他之外,老七江浪已经投河自尽,尸骨无存。老大夏侯破、老四叶长风、老六淳于炎,全都不知所踪,如今就只剩下这五个“恶鬼”相依为命。

陈睦与余家梁兄弟说起当年之事,都唏嘘不已,陈睦不会轻易交出舍利子,余智、余潇也只好带着陈睦去见故人。言谈之中,不知不觉就出了扜泥城……


剑身迸射万道霞光,将雪地照得分外明亮,陈瑜虽然聪颖,又哪里见过这样的异事,眼看宝剑当头劈下,一时惊得目瞪口呆,那一双脚扎在雪地里就好像不是自己的,动弹不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支木箭从他背后射来,当的一声脆响,正中剑刃,那把宝剑极为锋利,木箭从中间被竖着劈开两片,狂风一卷,便好似败叶飞回,那把宝剑下劈之势不止,依旧朝陈瑜砍下。

陈瑜这才回过神来,一纵身从山坡跃下,这才想到自己的背后还有一个弟弟,忙惊呼道:“快跑啊!”

由于事发突然,陈瑜也忘了兄弟二人其实深陷险地,如果这大喊声被人听到,那汉军立即就能发现牲口全死了,到时候他纵有九转葫芦兄弟,二人也要被擒。只是现在要掩住口,已经来不及了,陈瑜不禁暗暗后悔,好在风雪声大,掩盖了他的叫声,那把剑果然在半空中转了个弯,向陈瑕刺来。

陈瑕再想发第二箭已然不及,但他却没有转身就跑,反而提着弓迎上一步,大喝道:“休得伤我兄长!”

他才多大,也没见过这样的事情,要说不怕当然是假的,只是他思维较常人鲁钝,那一瞬间根本没时间顾及许多,更不会想到,自己迎上前去,就算挡下神剑的一击,他自己也难免一死。

他双手举着弓,吓得二目紧闭,却不肯退后半步,神剑带起的风雪从他身畔吹过,搅动得衣袂飘舞,小小的身躯,竟显得格外挺拔,一条红色围脖被狂风一直卷到军营,贴在一处帐篷上再也难以前行,只在那里不住抖动。小陈瑕完全顾不了那么多,昂首站在山坡上,倔强地推着弓,说道:“要杀就杀我好了!”

陈瑜趴在山坡的雪地里,望着陈瑕英姿飒爽的姿态,不禁觉得自惭形秽起来,心中暗想:自己读了那么多圣贤之书,临危之时竟全都把那些抛诸脑后,勇气不及弟弟万分之一。弟弟若是因我而死,我又有什么面目再活在世上?

眼看那宝剑就要刺入弟弟胸口,陈瑜大叫一声,“小弟!”

话音刚落,那宝剑的进击之势戛然而止,在距离陈瑕胸前不到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跟着剑身好似一把电钻头一样,突突突突飞速旋转,眨眼间化作一团黑雾,直到消失不见。

陈瑜惊魂未定,半晌无言,而陈瑕还保持着举弓的姿势,久久不敢乱动,四周除了风雪,仿佛一切都凝固了。

过了许久,陈瑜才回过神来,他猛然跃起,飞奔回来,双手按住弟弟肩膀,从头到脚来回查看,“没事了,没事了,小弟别怕,小弟别怕!”

害怕的是陈瑜,说话的声音都微微颤抖着,而陈瑕此时睁开一只眼睛,还懵懵懂懂地不知道自己刚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回来,“怎么了?那把剑呢?”

陈瑜见他说话,放下心来,笑道:“没了,那把剑没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陈瑕挠着后脑勺问道。

陈瑜想了想:“那个武官不简单,他的剑有古怪,刚才肯定都是假的,是幻觉来的。”

陈瑕似懂非懂,茫然地点了点头,忽然觉得脖子处微凉,这才发现围脖丢了,“哎呀糟糕,我的围脖。”

“还要什么围脖,保住性命就算不错。好弟弟,你救我一次,哥哥欠你个人情,日后你想要什么,就和我说,只要我做得到。”

陈瑕摇头道:“我就要围脖,不然娘会骂的。”

陈瑜在他脑袋上拍了一掌,笑道:“傻瓜,除了围脖什么都行。现在去取就是送死,赶紧回去,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就在这时,银萍钻出营帐,指着两个幼童,骂道:“你们两个小鬼,半夜跑出去玩,不怕冻死吗?滚回来!”

陈瑜嘿嘿一笑,“我带弟弟出来撒尿的。”说完拉住陈瑕的手走了回来,心中却越发惊奇,每次自己半夜偷跑出来,父母肯定不会醒,今天这法术怎么也失灵了?定然是那把剑搞鬼,破了我的法术,看来刚才不是什么幻觉。

表面上不动声色,跟着银萍钻回帐内,一进去,陈瑕便说道:“娘,我……我把围脖弄丢了,在汉人车队那里,我想捡回来……”

“出去撒尿,要跑那么远吗?那些都是坏人,你们好大的胆子!”银萍拧着陈瑕的耳朵骂道。

陈瑜说道:“不是啊,刚才我和弟弟听到异响,所以去山坡上查看,结果……结果那些汉人的马全都死了,好奇怪的。”说着,对陈瑕眨了眨眼睛。

陈瑕也不善说谎,只好把头低下。

陈睦闻听皱了下眉头,“是真的?瑕儿……汉人的马全都死了?”

“嗯,差不多吧。”陈瑕支支吾吾地答应了一声,陈睦沉吟了一下,对银萍说道:“我们不能再睡了,速速离开。”

银萍不解,“为什么啊,这么大的风雪,现在赶路,冷也冷死了。”

陈睦道:“此地只有我们一家,汉人的马无故死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只会找我们家的麻烦,遇到风雪还有机会活命,遇到仇人,性命难保,说不得……只好委屈你了。”

银萍听丈夫这么一说,只好勉强一笑,“什么委屈不委屈,你到哪里我跟着便是了。”

一家人收拾行装,又拆掉帐篷,放到了马车上,顶风冒雪,离开山坡,向南而去。

绕过山坡,陈瑕回头望了一眼大汉的车队,见那围脖已经被风卷到了帐篷顶上,被一个钩子挂住,好似一面红旗迎风招展,心中暗暗可惜。

陈瑜坐在马车上,见他愁眉不展,便低声问道:“怎么了小弟,是不是心疼你的围脖啊?”

陈瑕轻轻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说道:“哥哥,你读的书多,我有件事想不明白,你可要告诉我,但是千万别再子曰,子曰的了。”

陈瑜微微一笑,“好,你问吧。”

陈瑕眉头轻蹙,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那条围脖,幽幽说道:“虽然我们俩给娘出气了,可是我却损失了一条围脖,然后全家又要冒雪赶路,安稳觉也睡不得,我只想知道,哥哥,我们俩得到了什么呀?”

陈瑜一时语塞,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弟弟的话,半晌才说道:“开心啊,你就当是我们夜半出去玩一个好玩又刺激的游戏,我们兄弟联手战胜了那些汉人强盗,还有那把破剑,你不开心吗?”

陈瑕若有所思,缓缓摇了摇头,“不知道……倒没觉得很开心。”


银萍心中着恼,只不过此时没有时间去理会呼衍洁的胡言乱语,虽然明知道追上陈瑜的希望渺茫,她还是骑着马直奔城东而来。

鄯善国是西域贸易往来的必经之地,近两年也没什么战事,为了商旅往来方便,因而城门到了夜里也不关闭。银萍催马出城,一口气向东追了百余里。

西域的天气也是说变就变,出城之后就起了大风沙,沙暴自西而来,漫天无际。银萍的马本来就慢,不到片刻就被风沙吞没,狂风吹得她睁不开眼睛,风暴中方向不辨,只能顺着风,一路飞驰。

她不禁担心瑜儿会不会也遇到这场风沙,他那么小,还能否活下来。她越发焦急,本来这么大的风沙没人会赶路,她为了爱子却越跑越快。想开口呼唤陈瑜的名字,结果立即便是一嘴的黄沙,到了后来,风沙太大,连呼吸都不太顺畅。

直到次日天明,红日东升,风沙骤停,银萍在风中已经策马飞奔了大半夜,到了这时,她才彻底绝望了,原来昨晚一场狂风,所有的蹄印早都被风沙填埋,再也找寻不到。茫茫大漠,叫她道哪里去寻找陈瑜?

两个儿子一走一死,难道那诅咒真的祸及子孙?昨晚的风沙也来的古怪,似乎就是要阻止她去追儿子,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

一想到此处,银萍再也难以抑制心中悲痛,抱着陈瑕的尸体,放声大哭。哭了一阵又想,此事丈夫还不知道,总要回去向他说明。

她收拾一下心情,又将外面的棉袍脱下,盖在陈瑕的身上,幽幽说道:“娘要找你哥哥,心里着慌,竟然忘了你会挨冻,是娘对不起你。你有棉袍保暖,可你的哥哥……会不会冻死在荒郊野外啊。”

尽管陈瑕已死,但在那红扑扑的小脸依旧栩栩如生,银萍心中难过,将棉袍盖住他的头脸,不忍再看。追了一夜,人困马乏,回去的时候,脚步也渐渐慢了,距离扜泥城越近,或许离陈瑜越远,找到他的希望就越发渺茫,银萍悲痛得连饥饱也不知道,只是骑着那匹马任它往扜泥城的方向漫步。

不知不觉间,来到一处荒村,里面几声野狗的哀嚎,把她从悲伤拉回到现实,这个时候她才惊觉,眼前一轮红日西沉,竟然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陈瑜如果真的离开,恐怕再也找不到了,她赶紧打消了这个想法,“不会的,不会的,他那么聪明,做错事改了就好,他现在应该已经回家,被他爹大骂……一定是这样。”

眼看天色已晚,银萍饥肠辘辘,那匹马也累得走不动了,她便牵着马进了村子,希望可以找些食物充饥,再找些草料喂马,又或者陈瑜就在这个村中,可惜这村子似乎荒废已久,里面的房屋东倒西歪,竟然一户人家也没有。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听到一处破屋里,有人声传来,一个男子用洛阳的官话喊道:“昨晚妖气冲天,定有大事发生。是天要变,怎么怪云帆呢?”

“什么妖气冲天,哪有什么妖,吴真,你号称金算子,真以为自己能掐会算吗?”

又一人说道:“昨晚月圆之夜,为什么单单李云帆没有发作?他找到了破解的方法,就该告诉我们,是不是陈睦偷偷把舍利子给了他!”

那个叫李云帆的说道:“没有就是没有,先去见陈睦的是你,可不是我,他凭什么给我?”

“少废话!交出来!”

又一女子说道:“云帆哥绝不是那样的人,余智,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我就是疯了,这样的日子,我不想再过!要死大家一起死!”

说话间,里面的人越吵越凶,还有一人劝架,说道:“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事情没弄清之前,又何必互相埋怨!”

银萍一听几人的口气,似乎是陈睦提到的大漠五鬼,她立即想到:瑜儿会不会落入他们的手中?若是如此凶多吉少。

当时银萍也未曾多想,大漠五鬼不是等闲之辈,她却顾不得自身安危,一脚将那破屋的门板踹开,只见里面五人都在,李云帆、戚沧海与余家的两兄弟对面而立,那吴真则张开两臂横在双方中间劝架。

门板一倒,五个人全都吓了一跳,目光齐齐看向银萍,这五人面目狰狞,浑身是血,银萍还从未见过如此丑陋之人,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再低头一看,地上一具动物尸体,被剥皮放血、挖心掏肝,只剩下一副骨架,一旁是一堆红色马皮以及笼头马鞍等物,上面还放着一个马头,正是自家的赤电神驹,没想到竟被这几人给杀了。

银萍见状,如遭五雷轰顶,“你们就是大漠五鬼?”

众人本来剑拔弩张,见银萍一进来,便全都住手不打,余潇上前一步,手里还提着一条马腿,又抽出腰间的菜刀,三两下就把马腿的肉片了一大片,一边生吃一边笑道:“你是什么人?知道我们是大漠五鬼,也不跑吗?”

银萍懒得和他废话,杏眼圆睁,问道:“这马上的人呢?”

余潇哈哈大笑,“你知道我们是大漠五鬼,就该知道我们无恶不作,人自然是吃了。你再不走,连你一起吃!”

银萍大怒,足尖一点,窜入屋内,二话不说一掌劈下。“还我儿命来!”

她心想:两个儿子全死了,就算拼了自己的命不要也要替他们报仇。因此完全把危险抛在脑后,尽管手无寸铁,又是独自一人,也毫不畏惧。

也是她爱子心切,力量比平时更大上几分,本来余潇的刀法奇快,没想到银萍扑上,他竟然无力还手,银萍这一掌结结实实打在余潇胸口,余潇啊呀一声,跪倒在地,口喷鲜血,一时站不起来。

这一掌叫银萍也是一愣,她虽有武功,却比陈睦差得太远,大漠五鬼怎么如此不堪一击?

正想着,一旁余智又冲了上来,才迈开两步,便跌倒在地,也是同样口喷鲜血。

银萍这才知道,原来大漠五鬼全都受了极重的内伤。

“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你们作恶多端自有人收,还我儿子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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