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09
她用我复活顾景礼那一日，我特意早起换上了初遇时的华服。
从前困于牢笼，后来囿于情爱。
放不下，便是活该。
我踏上祭台，将手中的匕首递给了白诗诗。
她接过匕首，却迟迟不肯动手。
我讽刺一笑：“错过今天便是白等五百年……还是说……你真的爱上我了？”
话音未落，匕首便刺入我的心脏。
我念着以命换命的禁咒，而身体的光芒不断流向冰棺中的男子。
他面色苍白，与我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谁也不是谁的替身，所以我更能明白，白诗诗爱他，与我无关。
她刺向我心脏的手微微颤抖，倒让我更疼了。
恍惚间，似乎看到那个满身是血的少女跌跌撞撞地走进华光林。
她说：“我带你回家。”
以命相抵，再无亏欠。
要是当时没有和你回家……
要是未曾相遇……
“可……明明……一开始……是你说……要带我……回家的……”
大骗子。
弥留之际，我好像又听到了那一句：
“小凤凰，我带你……回家。”
10
顾景礼醒来，便看到齐钰的尸体与祭台中心血淋淋的心脏。
白诗诗望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呆愣着。
“卧槽。”
听到顾景礼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景礼，你回来了。”
顾景礼醒来直接瞳孔地震，没有一丝感动的迹象，也没有一丝对白诗诗的情意。
他一把推开面前的女人，怒不可遏：
“你他妈有病吧。”
“景礼……你不高兴吗……我复活了你，我们又能……”
顾景礼气得想砸东西。
“高兴你大爷，老子好不容易最后一个世界做完退休养老了，结果接到通知说我又被人复活了。”
“你他妈懂不懂什么叫入土为安，刨我坟复活我怎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在这苦逼世界待下去啊？”
白诗诗不可置信：“你，不愿意和我一起？”
顾景礼不回答她，走到祭台面前看了看已经失去温度的心脏。
“这小心脏还挺好看的，凤凰一族的浴火重生术？难怪能把我喊魂喊回来。”
“瞧瞧这惨白的小脸，你还真下得去手啊，白诗诗。”
顾景礼摸着齐钰的脸啧啧感叹。
白诗诗低头，不敢再去看那具尸体。
“当初我来这个世界只是为了修补漏洞，助你当上圣女也是其中一个步骤。你沉迷情爱，只想着和齐钰逍遥快活，我便抹去了你的记忆。”
“你醒来却说对我一见钟情？”
“我只不过是顺势而为，你真以为我也跟你一样幼稚？”
白诗诗看着他，面无表情。
“你在骗我。”
“不过也奇怪，我记得我离开前把我的存在消除了的。你为什么还会记得我……”
顾景礼看她那不对劲的样子，又突然想起些什么。
“你不会，不愿意相信那些回忆吧？”
他大笑。
“这可太有趣了，齐钰不知道，你是在记得他的情况下挖了他的心吧？”
“太有趣了太有趣了，你是我这么多世界里见到的第一个留两份记忆不愿意相信，还干着禽兽不如的事的人。”
白诗诗抬头，眼底泛着诡异的红光。
“景礼……别闹了，跟我回家。”
顾景礼收敛了神色。
“我说为什么能留下我的回忆，是你啊……木火。”
11
我醒来时，发现被装在了一个小小的笼子里。
旁边顾景礼正漫不经心地扯着窗台盆栽里的草。
“我……死了吗？”
他停下拔草的手，转头看向我。
“哟，醒了，浴火重生后感觉如何？”
过往的记忆回笼。
我下意识捂住了胸口，却感受到胸脯下那颗心脏正在跳动。
我没死，顾景礼也活了，奇怪。
顾景礼打开笼子，把我拿在手上，我现在还维持着原形。
“你现在应该挺疑惑的……但于情于理，你不欠我，没必要为我抵命，所以，我用了点手段，你这次浴火重生，是自己本体和灵魂的淬炼。”
“你的修为不知道为什么被废了，但重淬之后，你灵力又恢复了。现在的你，是真正意义上的浴火重生。”
我感受了一下身体里相较于从前更丰沛的灵气，向他道谢。
他挥手。
“不用谢我，这次也是我办事不力，居然把木火带到这个世界来了。你和白诗诗现在这样，也有我的原因。”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维系秩序的管理者。世界线需要白诗诗当上圣女，为了省事，我便消了她的记忆……一切事成之后我就离开了，原本恢复了她的记忆并且消除了我的存在，一切要回到正轨上来的。”
“可是木火藏在了她的灵魂里，留下了混乱。”
“该说不说呢，你也不用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我现在一时半会处理不掉他，会在这个世界多停留一段时间。你呢，作何打算？”
我被扑面而来的信息量震惊了一下，随后陷入良久的沉默。
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向哪里。
凤凰一族已经没有值得我留念的东西，白诗诗……说不上爱也说不上恨，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她。
顾景礼想了想，提议道：“你不用担心，白诗诗灵魂腐蚀严重，木火一除她也坚持不了多久，挖你心这事也算大仇得报。”
坚持不了多久？
我讶异。
“而且有你的回梦丹，她应该开始恢复了一点意识，回想起她对你做的事，现在应该挺痛苦的，想看看吗？”
我摇头。
这么多年的爱与恨，都太沉重了。
我看向远方，轻轻问道：
“可不可以让我忘掉这些……重新开始。”
顾景礼许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选择，愣了一下，又很快点头。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我帮你。”
他手指轻点在我的额头，那些挥之不去的回忆又一次被我重温，而后，一点点模糊，乃至消散。
1
我是一只小凤凰。
我忘记了来时的路。
13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
醒来时，眼前的是一个陌生的男子。
他正在与一个白衣女子交谈。
隐约间，我听到女子说：
“白诗诗，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你不该又把他送过来。”
“他看着你却记不起你，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嘛？”
“反正木火的灵魂我也快提取完了，等我第三次找你的时候……你应该知道的。”
他们……是谁？
白诗诗？
好熟悉。
只是轻轻念起这个名字，便觉得心口发疼。
我睁开眼，只剩那白衣女子独自站在窗边。
“你是谁？”
白衣女子见我醒来，眼神亮了一下，又在我发问时候黯淡下来。
“白诗诗，我的名字是白诗诗。”
见我仍好奇地看着她，她别过头，柔声道：
“这段时间可以在我这里安顿，过段时间我会送你离开。”
我砸吧了一下嘴，问她：“你这里有酒吗？”
“我会酿酒，你想喝什么？桃花酿过了时节，可需再等上几个月。祈山的桃花四季不败……”
她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我很疑惑，我只是想喝酒罢了。
“什么酒都可以，我不挑，不过酿酒太慢了，我不想等，有陈酒吗？或者酒肆里的酒也可以。”
她看上去有些失落，却应允我，吩咐门外人为我准备了两壶甜酒。
为什么一定要桃花酿，甜酒也很好喝呀。
我美滋滋地抱着酒壶。
14
白诗诗总是在我附近晃悠。
虽然不曾打扰我，但我总觉得怪怪的。
这天夜里无事，我正躺在凉亭的小石桌上发呆。
顾景礼又来找白诗诗了。
他们在密室里做他们的事，不让我靠近。
我也不想靠近。
但是好无聊。
在这里什么事也没有做的。
鼻间突然闻到一股香气。
有点熟悉，好像是桃花酿。
我抬头向四周张望，一张漂亮的脸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我身体下意识向后倾，她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唇，怕我发出声音。
另一只手食指放在唇边，做嘘声的动作。
她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气味。
让人安心。
她轻声附在我的耳旁说道：“小凤凰，愿不愿意跟我走？”
她是个陌生人，身上虽然有熟悉的气息，我不能轻易相信她。
虽然我不喜欢这个地方，但是在白诗诗这里我是安全的……
我的脑袋思索半天，但我的嘴却快一步说了出来。
“好。”
她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勾唇轻笑。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坐在了仙鹤上。
我在云霄间，看着眼前这个谪仙一样的人，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她却好像连发丝都静止一样。
她眉间有一颗红心痣，却不显妖艳。穿的是素色衣袍，却有仙风道骨之姿。
我问她：“我们去哪里？”
她说：“四海内，你若愿意，哪里都可以。”
15
我告诉她，我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事，如果她是我的熟人请勿介怀我认不出她。
“我们从前是很好的朋友吗？”
她淡笑：“未曾谋面。”
“可我总觉得你有点熟悉。如果不认识，为什么突然来找我？”
“我认识你。”
仙鹤停在了雾气袅袅的岛上，我看到岛上种满了桃花树，仍然花开不败。
“好看！”
我跟在她的身后，看着这宛如仙境的美景，忍不住发出一声声赞叹。
她带我来到了她的住处，一竹屋，一石亭，院内还有一棵大大的梧桐树。
“这里是祈山，我的住所。”
“我多年前在你的血里留了咒术，本是用来救你于危难间，但你似乎自愿……你过得不好，我便来寻你了。”
“为何想着来找我？”
她走到石桌前，倒了一杯水给我，我一饮而尽却发现是酒，连连咳嗽。
她拍拍我的背，依旧是那抹淡淡的笑：
“大概就是，你珍藏多年藏在心头的宝贝被人踩在脚底，你一时冲动便去把宝贝抢了回来。”
我不明白：“我是你的宝贝？”
她一愣，淡笑：“是。”
“说起来，我连自己的身世都忘记了。”
我低着头，我不清楚那些记忆对我来说是不是不应该存在，但人没有了记忆，总觉得……无所适从。
“过往有些事想不起来并非坏事。”
我叹气。
“你不告诉我你带我来干什么，好歹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声道：
“我名清雨，宝玉熠熠生辉，带君识之。”
16
清雨告诉我，我是凤凰一族的皇子，但是我的叔父篡位掌管了家族，并且这些年一直在找我想杀我灭口。
“你从前固执成那样，一半也是因为华光林的阴影。这次，你便自己去了却这段恩怨。”
清雨是这么说的。
我却犯难，仰头苦巴巴看着她。
“万一我又被关起来怎么办？”
她偏过头，递给我一个骨哨。
“此哨有极寒之力，你们凤凰擅用火，他伤不了你。你便大胆去做，我会在身后守着你。”
她说完就走了，都不等我多问两句。
我其实没有什么头绪，清雨想让我干掉叔父重新掌权，这哪是说干就能干的。
我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头开始隐隐作痛。
说不上来的窒息感。
我提着剑就进去了，守卫的士兵看到我也并没有阻拦我。
几乎是凭着本能，我走到了主殿。
殿内美人环绕，叔父坐在阶梯上，不停地饮酒作乐。
我又想起来，清雨说，凤凰一族大势已去。
我本没有记忆，为何……会愤怒？
叔父见我，先是惊喜：“齐钰，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
他站起来，神情癫狂：“你不知道，叔父在失去你的这些日子里有多后悔。当时犹豫不决居然让你逃了出去，我还以为……这辈子我都只能是这个血脉呢……你居然回来了……回来了哈哈……”
原本的美人们都默默退到了侧边，乐师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叔父，东西您该还回来了。”
我将手中的剑挽了个剑花，朝着他就刺去。
他身上并没有趁手的兵器，随手拿的箫也被我的剑斩断。
他不可置信地看我剑尖带出的火焰。
“秘术……被你学会了？不……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你涅槃了，怎么可能……凤凰一族浴火重生明明是个骗局！”
眼见着我一步步逼近，他不得已化成了原形——一只畸形的凤凰，朝我吐出火焰。
骨哨形成一个护盾，将我包裹在里面。而旁边的舞女乐师却被焚烧得大声尖叫。
我将剑刺向他的心脏。
“我杀死你父亲，你杀死我哈哈哈哈……”
他大叫一声，然后血液化成蓝色的火焰向周围蔓延。
我看到大门处又出现了让我下意识发抖的，禁制。
那时华光林，曾困我多年的牢笼。
叔父尤擅禁锢之术，骨哨能御火，却破不了他的禁制。
我虽涅槃重生，却也突破不了前生的枷锁。
我站在门前，看着虚空的屏障，伸手触摸，无论如何也不能前进半步。
火光……尖叫……禁制……
脑海中有什么呼之欲出。
或许这里，见证了一代又一代的更迭。
我会在这里，再一次，成为祭奠品吗？
我蹲了下来。
闭上双眼。
周围是无尽的黑暗。
一缕风吹了进来。
风……
我感受到身后熟悉的气息。
“此符是破解关键，你且记好。”
清雨站在我的背后，右手握住我的手提起剑，缓缓在虚空中划了一道破阵符。
火光冲天，她声音却如同深潭水般令人安心：
“用自己的力量，去冲破这道禁制。”
我会意，屏息凝神，剑尖的火焰如血一般喷射在屏障上。
那束缚我的枷锁瞬间破碎。
是风。
殿中的火势更大，我慢慢地走了出去。
清雨跟在我的身后，一步又一步。
不知走了多久，我回头，看火光漫天，大殿正在被火吞噬。
我出来了。
明明没有记忆，却也觉得释然。
17
杀掉叔父后，我继承他的位置忙活了好一阵。
叔父并无治国才能，还因为身份问题一直很敏感，行事暴戾，荒淫无度。
族内早就对他不满，却又不得不服从。
我是王室血脉，又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涅槃成功的，他们对我继位并没有什么意见。
但我本身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处理好后就派人代理溜之大吉。
清雨在祈山酿了桃花酿等我回来。
我随手拿出凤凰族的宝物凤羽给她说是谢礼。
她不接，只说：
“我只是想让你看清，你本身便能突破桎梏，他人相助不值得你那般掏心掏肺回报。”
“我只是引路人，破局者是你自己。”
我垂眸，拿凤羽的手伸出去又收了回来。
“谢谢。”
她又给我倒了一杯桃花酿，让我再试试味道。
正说话时，顾景礼出现在眼前。
我：“？！”
清雨：“？”
顾景礼笑了笑。
“怎么，我来了你们挺意外？”
我：“你你……你……”
“瞧把你急的，话都不会说了。好歹你我曾有一段未成的情缘，我是来找你告别的。”
清雨看我：“什么未成的情缘，你和他？”
我：“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哟，这就不承认了？木火的灵魂已经提取干净了，白诗诗也没几天好活的，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我：“看她干嘛？”
“看来你忘得挺彻底的。也好，你的记忆……还需要吗？在我离开前想还给你也可以的哦？”
我迟疑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清雨。
她说：“你想好便是。”
18
我没有要回那份记忆，也没有去看白诗诗最后一面。
清雨将祈山送给了我。
她说祈山本不叫祈山，只是一片荒林，我未生神智的时候曾栖息在这个地方。
她费了老大劲让这个地方变成了仙岛。
她说，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她说，愿我这次涅槃，为自己而活。
她说，没有人值得我那样付出。
19
我换了身装束，拿起佩剑。
三界浩瀚，我要去看新的景色了。
我有家，不用跟任何人回家了。
0（白诗诗视角）
我是妖王的私生女。
妖后多年无所出，一直视我为眼中钉。
自从知道我的存在起，一直在派人追杀我。
那日，我奄奄一息，遇见了清雨。
不知道哪点触动了她，一向无情的她把我带了回来。
她算是我的半个师父，我一身本领与才艺都是她所授。
也包括……酿酒。
她喜欢酿酒，也擅长酿酒。
常有人用千金来换她一壶酒，若是合了她眼缘的，便分文不取。
那时我年轻气盛，总想着做点让她能对我刮目相看的事情。
听闻华光林的玉露口感奇特，适合酿酒，我趁着夜深偷偷潜入。
却遇见了那个少年，眼里没有光，静静坐在梧桐树下。
凤凰族的秘事我有所耳闻，他应该是那被囚禁的小皇子。
我只是觉得，他大好年华不该葬送在这个地方。
我想救他，却引来了守卫，他说会采集好玉露，等我下次来时，便赠予我。
回来时，我告诉清雨，我在华光林看到了那位小皇子。
我看不出她的情绪，只觉她眼底似是藏了什么情愫，可她却只道让我下次见面时带一壶桃花酿去。
那之后我常去看那个小皇子，看他从麻木呆板到眸中渐渐有了光亮。
清雨也未阻拦我，只是让我带些小玩意儿过去。
后来不需要她叮嘱，我也知道带些有趣的礼物给他。
我发现对那小凤凰，我还挺喜欢的。
他像一只被关在笼中漂亮的金丝雀，我愈加希望他永远待在这里，只属于我。
直到那天，清雨满心欢喜地找到我。
这我头一次见到她这般，眼中难抑喜悦。
她对我说，她找到了救小凤凰的方法，寻着了破解禁制的法子。
听到这儿，我整个人僵住了，我是不想帮她的，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营救那天，她孤身一人吸引了大部分兵力，还与小凤凰的叔父打了一架，受了重伤。
而我在解禁制的时候也不可避免地受了些小伤。
最后那个守卫的剑，我本可以躲，可想到清雨孤身犯险的样子，我迟疑了。
受点小伤……他应该，会更在乎我吧。
那时候我才发现，自己骨子里便是卑劣的。
与我那父亲一样。
我没有跟小凤凰提过清雨的存在，清雨也没有去戳破。
一切如我所愿，我与我的小凤凰，情定终身。
他说我是他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里的救赎，可其实，他才是我的救赎。
他不知道我用的那些手段，也不知道我心中卑劣的想法。
为了让他再次只属于我，我断了与所有人的联系，不愿意再卷入妖界的纷争，只想和他一起浪迹天涯。
直至大婚之日，一个男人找上我。
他手段狠辣，碍事的妖怪都被清理完了。
我说，我要回去成亲。
他笑了笑，说大事未成，妖界动乱将有不少生灵丧命，我成什么亲。
可那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不愿意争辩下去，抬手就消除我的记忆，说事成之后他会让一切恢复如初。
他抬手的瞬间，我却感到灵魂深处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我没有失忆。
我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记忆。
比我更为偏执扭曲的一个人。
她叫木火。
灵魂上的剧痛让我不得不休眠。
木火会污染我的灵魂。
我真正醒的时候变得越来越少。
或者说，我快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看着她对我曾经视若珍宝的小凤凰不屑一顾，看着她言语讥讽，看着她任由夜莺欺凌小凤凰。
我看着她，这不应该是我。
不应该是我。
我应该死在未成婚的那个时候。
小凤凰，那样对你的，不应该是我。
我像是逃避一般躲在阴暗的角落里。
木火说：“你当从前的事都是一场梦，便不会如此痛苦。”
我的灵魂快腐烂了，这样的我没有资格再去爱我的小凤凰。
我在他心中，本是光芒万丈。
顾景礼第三次来时，也带来了我的死期。
我却长舒了一口气。
问他：“这样的我算是干净的灵魂吗？”
他笑了：“哪怕有木火在，你也本可以干干净净。”
啊，是这样啊。
所以我的小凤凰，不愿意来见我最后一面吗？
小凤凰，夜莺已经被我折磨得很惨，他再也不能欺负你了。
小凤凰，那时你摔的酒坛我又捡回来了，一片片的都拼好了。
小凤凰，我酿酒的手艺还是不及清雨。
小凤凰，剑穗很好看，我找了府最会刻的工匠学了刻剑穗，可我刻得太丑了，不及那个被我毁掉的半分好看。
小凤凰，我从来都没那么好。
小凤凰，我知道，其实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小凤凰，好想好想……再见你一面。
今年的桃花什么时候开啊。
齐钰，离开这儿，去找一个新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