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敬之同徐文景一同在街上闲逛。
今日是新年,自然也没有宵禁。
他看到一支成色极好的白玉簪子,想到他的阿满戴上一定极为好看。
徐文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欣喜开口:“裴郎好眼光!
这簪子的确精致。”
他只得替徐文景插入发髻,眉眼温柔,眼底的深情不似作假。
“夫人花容月貌,配上这簪子更加明艳动人。”
眼前的女人满脸娇羞,笑着躲进裴敬之怀里。
可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在府内独自过年的阿满。
他心上涌起巨大的恐慌,迫切想回府看看。
店家的恭维声打破了他的思绪。
“公子与夫人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啊。”
裴敬之恢复了理智,买下那只玉簪,搂着徐文景回了丞相府。
远远便看见府门外,一个满脸赃污的小厮正在磕头痛哭。
走上前,竟是阿满院里的人。
他心口骤然一紧,下马车的脚步慌乱了几分。
小厮还在大声哭诉。
“让我家裴大人出来回个话吧,求求您了,府内主子出大事了!”
门房满脸不屑,瞥了小厮一眼。
“裴大人和夫人都在丞相府内过年,那状元府内还有什么正经主子。
区区一个贱妾,也敢闹到丞相面前!”
碍于徐文景在场,裴敬之不敢显露出过多的关心,只冷声道:“本官今日要陪夫人过年,你回去转告满姨娘,有事等我与夫人回府再说。”
话毕,拉着身边的女人快步离开,生怕忍不住跟小厮回府。
那小厮却还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大喊:“大人,府中失火,满姨娘葬身火海,再也等不到您回府了!”
阿满待人厚道,小厮拼了命也将死讯喊了出来。
这话如晴天霹雳一般。
裴敬之顿时停住了脚步。
他身子僵直,如同提线木偶缓慢回头,声音不住颤抖。
“你刚刚……说什么?
你说谁葬身火海?”
未等小厮重复,裴敬之翻身上马朝着状元府狂奔。
裴敬之不相信他的话,他的阿满是世界上最有生机的女子,怎么可能轻易就被打倒。
明明离家前阿满还在祝他新年快乐,怎么可能转眼就没了呢。
他们还有无数个新年要一起过,他马上就能在官场站稳脚跟,他还偷偷买了更好的簪子给她……可看到东厢房满眼焦黑,一片废墟,他的阿满变成一具黑漆漆的尸体抬到面前时,他再也支撑不住,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他颤抖着双手,想要将尸体抱起。
又在要碰到时突然缩回手。
他害怕阿满会不开心,喃喃自语:“阿满,你怎么会死呢。
是不是生气在怪我,故意这样来吓我。
你快跳出来打我骂我啊,你不要这样好不好……阿满……阿满……”裴敬之失魂落魄地抱起那句焦黑的尸体,想要再看一眼阿满的样子。
可火势太大,尸体的面容早已经看不清了。
他拼命向上爬,在官场上汲汲营营,可如今最想守护的人却没有了。
突然,他想到什么,扯过旁边的小厮。
“兰香呢?
她去哪了?”
小厮被他癫狂的模样吓到,结结巴巴回复:“起火前,兰香姐姐说要回家一趟,并不在府内……”兰香与阿满情同姐妹,不可能放她自己在府内。
男人心脏猛跳,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他不敢耽误,当即骑马去了城北。
兰香家门紧闭,早已经人去楼空。
裴敬之聪明绝顶,很快想明白了一切。
他站在巷子里又哭又笑,大起大落的情绪下,竟急火攻心,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再睁开眼,徐文景红着眼眶坐在床榻。
“裴郎,你可算醒了。
那满姨娘,竟对你如此重要吗?”
想到阿满是假死脱身,裴敬之的心死灰复燃,强打起精神,虚弱笑笑。
“夫人,我与阿满从小一起长大,虽无男女之情,但早已经把她当成妹妹。
妹妹骤然离世,我自然心痛。”
“但人死不能复生,往后我定会陪夫人好好过日子。”
裴敬之生得好,此刻眼眶微红,更让徐文景心疼。
她哭着扑着男人怀里。
自然也没看到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戾。